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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八 万千孽债色中偿

血骨无存 画君王 6817 2022-12-14 10:53

  浓浓的银色,从我的眼中消失不见了,耳际处却回响着罗心依凄厉的声音:血债血偿……

  不知在地上躺了多久,透过紫色的丝带,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了一缕和煦灿烂的阳光。

  “小华,没事吧?”云姐扯下我眼前的丝带,拍拍我的脸。

  我仰仰头,一股窒息的眩晕感,从我眼前快速的划过。

  当我眼中的世界,变得彻底的明亮之后,我强撑起身,发现云姐正趴在我的身旁,一脸焦切的看着我。

  她的额头沁满了汗水,眼中凝集着惧色,双唇变得干裂刷白。

  穿于她身上的那件紫色长裙,已被黄土玷染,脏兮兮的不忍卒视。而紫裙的下摆,竟被扯掉大半,成了一件没及膝盖的短裙。云姐纤白盈润的玉腿,愈发的迷人心魂。

  我望着散落在地的两条紫色丝带,再望向方才被银色困住的地方,心头一阵悸动,怕意仍浓。

  我摸了摸脖子,指尖上顿感湿润,定睛一看,指头上,居然是一抹殷红色的血水。

  刚刚发生的一切,恍若如梦。然而,它却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了我一段真实的感受。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惧怕和痛苦。

  若不是云姐打掉了我手中的金块子,用丝带蒙住了我的双眼,阻止我所受的蛊惑,将我抱摔出来,此刻,我怕是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金块子?”我慌忙的望向掉落在地的那枚“凶器”,却分明看到它竟是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刀。刀尖上,闪着亮红色的血光。

  当我将目光望向远处,望向每一个村人们时,不由得瞠目结舌,胆魂像被利斧猛劈了一下,浑身复又颤抖了起来。

  所有人,全都疯疯癫癫、惊恐痛苦的喊叫哭啼。

  他们的脚下,围了一圈浓厚单一的颜色。

  红的,像宫门的朱红;绿的,像浮藻的碧绿;黑的,像墨汁的漆黑;蓝的,像大海的湛蓝;粉的,像桃花的艳粉;灰的,像尘霾的暗灰……

  那滩颜色,既像是从天空中照射下来,又像是从地底下涌流出来。人的身体跑到哪儿,它就像影子一般的追到哪儿,不灭不散,不紧不慢。

  大地之上,斑驳陆离,成了颜色的王国。

  天空之下,阴森怪诞,成了鬼邪的乐园。

  我看着疯状愈来愈烈的村人们,惊骇的想到,此刻,他们正经历着我所经历过的汹汹魔难。或许梦境不一,但是凶戾的恐状,定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云姐相互搀扶着,捻手捻脚的向村人们走去。

  “姐,我们……我们快救……”我已经惊恐的说不全话了。

  云姐摇摇头,指向了远处,说:怕是来不及了。

  在一片被红色围困的田地里,黄袍术士一边高声啜泣着,一边将一柄金色的弯刀扎进了心口,他断断续续的喊道:我……不该骗……骗人钱财,不该害人……害人性命……

  弯刀一寸寸的刺进他的心口,他两手握紧刀把,来回的转动着刀身。

  他的脸抽搐不止,变得极度扭曲,像一面被石子打碎的湖水一般,惨厉无比。

  隔着很远,我都能听到弯刀搅断血管、刮磨筋骨所发出的“咯咯”声。

  鲜红的血水,觅着割开的裂口,汩汩的涌流出来,打湿了刀身,落在了地上,流满了黄袍术士的身上。

  气息未绝的黄袍术士,软绵绵的跪在了地上,他将弯刀从心口拔出,一股鲜血像喷射的蛇毒,伴随着沉闷的“噗噗”声,溅洒了一地。

  他那扭作麻花的脸上,被喷溅的血水冲洗了几遍,已然辨不清五官的样子。他的嘴角有了难得的笑意,好像刚从地狱的寒渊中逃离出来一般,无比的释然。

  当他仰望天空的时候,手腕贴并,掌心分开,作成花朵的样子。而两掌之中,所托举的,是一颗貌若桃形、拳头大小的暗红色心脏。

  新鲜猩红色的血水,从心脏的血管处簌簌流出,流过了黄袍术士的指缝,流到了他的手臂,流遍了他的全身。

  待他彻底的气绝身亡之后,将他困住的那滩红色,幻化成了一片红色的烟雾,不久即涣若冰消。

  我和云姐,看了这一幕幕的惊悚画面,惧怕之余,尽是无助。

  “唰”的一声,一把金色的砍刀,将小伟的左手砍落在地。

  “对不起,郭爷爷,我不该……不该在你拉车爬坡时,偷偷的去拽车子,我……我没想到……”小伟泣不成声。

  前年,本村的郭爷爷,拉了一车的蔬菜上坡,因为年老体衰,拉之不动,最后连人带车滚到了沟渠里,当场不治。事后,饶为蹊跷的是,郭家人竟在出事的地方,发现几枚新鲜的脚印。

  此刻,小伟的身体,被一团绿色困住了,他的脸上,时笑时哭。

  须臾,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而后木然的说:好,我……我把这双……脏手赔给你。

  “小伟,不要。”我跑到他的面前,扯着嗓子疯吼到。

  可是,小伟和我,却好似两个世界的人,任我如何的破嗓怒喊,他却像个呆呆的泥人一般,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他的目光一片死灰,整个人,像被下了蛊,着魔不浅。

  我捡起一枚土块,砸向他的脑袋,“砰”的一声,土块碎开,他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然而,他却依旧麻木僵滞。

  当我欲要冲进去援救他时,云姐大喊一声:那团绿色会要了你的命。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的顿住了脚,围着小伟,不断的高声叫喊。

  小伟将砍刀放于地下,刃口朝上,左脚踩死刀把,右腿后弓,作出一副弯腰下身的动作。

  他诡谲的笑了几声,目光登时变得冰冷。突然,他的右手狠狠的撞向闪亮锋利的刀口。

  “唰”的一声,快刀削断筋骨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那只与臂膀诀别的右手,像断翅的鸟儿,重重的坠跌下去。一泓腥甜的血水,扑溅到他那张苍白惊厥的脸上,他脑袋一偏,昏死了过去。

  少顷,又有两人在痛苦的哭嚎声中,双双倒地。

  寻声望去,倒下的,是满面惶恐的姜张夫妇。

  只见二人反向的紧抱在一起,手中各扬握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镰刀,刀身弯弯,刀刃雪亮。一滴滴血水,像低垂的露珠一般,在颤抖不已的刀尖上,不断的滴落,不断的凝结。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姜张二人的后脚跟,均被彼此的镰刀,凶狠的割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血水,浸湿了黄土,渗进了地下,让一片原本松软的地方,变得泥泞不堪。

  姜张二人的身下,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二人断断续续的喊道:明儿,我们……我们不是东西,不该……不该将你毒……死。

  二人的目光中,布满了悔恨。越说下去,越发的情难自抑,便将这份不世的悔恨,注入到锋快的镰刀上,去挑割彼此的后脚筋。

  我已停住了徒劳的呼喊,不忍再看到血腥的场面,将目光望向了别处。

  然而,四野之中,魔怔入脑、邪性入心的村人们,轻者自残,重者自尽,无一能逃的出脚下颜色的掌控。

  一向好大喜功、蠢笨愚浅的村长,将腕上镀金的手表吞进了肚里,而后握了一把梭形的刺刀,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血水喷泻了几秒钟后,他脖子一软,双腿剧烈的抽动几下,一声不吭的栽倒下去。他的身下,围了一圈橘皮般的黄色。

  离村长不远的地方,趴着三个呈“三叉星”状的汉子,年长的约有四十多岁,年幼的约摸二十多岁。三人的身下,是一片如凋落的桃花堆集而成的粉色。

  三人的手中,各捏了一把薄薄圆圆的金色剜勺。他们笑嘻嘻的将剜勺剜进彼此的眼中,手腕一挑,几颗汤圆大小的眼珠子,骨碌碌的滚进了彼此的剜勺中。

  断气之前,三人说了一句话:香宝,我们见不到你,也就不怕你了。

  我心一酸,豆大的泪珠,从眼中“吧嗒吧嗒”的掉落。

  一滩滩的颜色,在渐渐的消散,留下的,是一具具或死或伤的躯体。

  血水染红了大地,腥味呛满了空气,满目之中,尽是疮痍。

  他们手里所握的,本是一块块灿亮的金块子,缘何却成了闪闪的利器?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遭受如此凶惨的厄难?难道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小小的玻璃球?

  云姐扶住我的胳膊,凄声说:快走吧,下去搬救兵,找苏局。

  此时,下岭口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响亮中透着焦灼。

  我和云姐回头看去,绝望无助的眼睛里,燃起满满的希望。

  来人,是苏局。她的身后,跟了几十个警官。

  众人面色忡忡的跑上岭来,身后卷起一片昏黄的沙土。

  一个腿长臂壮的年轻警官,冲于众人的面前,几个快步向村人们跑去。

  我和云姐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不要。

  那个年轻警官奔跑的太快了,呼呼的风声,“噌噌”的刮过他的耳朵,我和云姐的话音,还未飘进他的耳中,他已迅捷的闪进了一片颜色中。

  慢了几步的苏局等人,虽讶异万分,不明岭上的凶况,但仍是义无反顾的向村人们冲去。

  我和云姐,又是不约而同的喊了一声:不要。

  苏局双足一定,手臂一挥,身后训练有素的众人,有条不紊的站好了队形。

  一向笨嘴拙舌的我,简短有序的向苏局等人陈述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众人惊恐的望着三十亩岭上一片片诡异的颜色和一个个失常的村人们,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绝不敢轻视。

  “苏局,怎么办?”

  “要不还是叫几辆消防车来?”

  “可是,消防车到了,起码得半个小时啊。”

  众警官议论不休,始终想不出一个安全及时的法子来。

  我想起云姐救我的一幕,忙说:用深色的丝布蒙住双眼,不受颜色的蛊惑,进去救人。

  苏局看了看仍旧处于惊惧中的我,再望向云姐,目光中淌过一丝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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