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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五 白骨森森凄凄音

血骨无存 画君王 4868 2022-12-14 10:53

  在宁静的清早,陶笛声格外的脆亮,透着丝丝缕缕的冰寒和悲怆。

  细听了两三句,方才辨明这是一首陶笛名曲——《故乡的原风景》。

  高中时,学业重,压力大,为了缓和内心的苦闷,每晚临睡前,我都会听点儿轻音乐,像葫芦丝、萨克斯、陶笛等,是我最爱倾听的三种乐器。

  而《故乡的原风景》,我更是百听不厌。优美婉转的旋律、宁静深远的意境,让人沉于其中,忘了忧扰,内心安和。

  陶笛声未尽,北向传来了浑厚低沉、沧桑哀伤的另一种乐器的声音,所奏的曲目是《女儿情》。

  其音色和陶笛声有些相像,细听之下,略显闷哑,像一把被堵住了嗓子的陶笛。

  随着声音凄凄凉凉的袅袅荡来,我恍然想到,这是埙的声音。

  初中时,我们学校有一个精通乐器的音乐老师,有一次,她拿了一个椭圆形的灰黑色乐器,为我们吹了一部分的《楚歌》,而后告诉我们这个胖鼓鼓的古老乐器,叫做埙。

  那个音乐老师,相当的年轻漂亮。因此,她的样貌话语,让我记忆犹深。

  我和云姐相视一愣,不明就里。便一同起身,出门看个究竟。

  待到院中时,只听南向传来了笛子的声音。

  然而,笛声并非清亮悠扬,相反的,有些刺拉拉的扎耳,显得怨戾悲恸。

  走到槐树旁,只见小坡上,早已杵满了二十多个神情茫然的村人。

  前天疯癫若狂的几人,焦躁恐慌的情绪已平和了许多,虽一时难以融入现在的世界,但也不至于再次的发疯成癫。

  昨天的凶恐之事未平,小河边又掀起了新一波的阴诡怪状。

  噩梦就像是一眼突突直冒的寒泉,不绝不灭的流抵每一个村人的灵魂深处。

  极目远眺,以小河为中心的东西两畔,东侧碧色遍地、绿树成荫,几只从冲天大火里逃生的鸟儿,正小心翼翼的盘于枝头,轻声呼鸣;西侧满地疮痍,凋敝漆黑,光秃秃的黑色树干和堆叠起来的片片灰烬,纹丝不动的僵死在明媚灿烂的春光里。

  清一色的墨黑中,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可喜的是,惨遭蹂躏小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澄澈。然而,它却再也不愿唱起叮叮咚咚的欢歌。它的心,或许已经亡灭了。

  泪水,在村人们的脸上滚滚滑落。

  北边,一众警官已陆陆续续的向小坡下赶来。

  琴婶踮足凝望了几眼,问道:河西小桥上的那个女孩,是我家芳芳吗?

  小三妹眯细了眼,脑袋左晃右摆了几下,高声嚷道:琴婶,是芳芳。

  “呀”,琴婶尖叫了一声,身子歪歪扭扭的向小桥上跑去。

  让人费解的是,一个年岁不大、从未学过音乐的孩子,怎么突然间会吹奏乐器了呢?

  昨天,琴婶已经失去了爱子,芳芳也没了亲爹。这小孙女要是有个吉凶,叫琴婶如何向地下的儿子交代啊?

  几个警官害怕徒生不测,本想阻拦。可见到难受至极的晴婶,迫切的牵念着小桥上的花花,便寸步不离的护在她的左右,一同往小桥上跑去。

  身后的村人们,早已被这两天所遭遇的种种凶事,吓的魂不附体,原想止步不前的静静观望。但见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围了一圈英姿雄武的警官们,且又驭控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便先是三三两两、后是成群结队的跟在警官们的身后,往小桥上跑去。

  一个村人指着小河的东北处,小声问:大家快看,那人是二宝叔吗?

  众人心头像被蟹钳铰了一下,莫名的疼。

  仔细的辨别过后,站在东北处的一片油菜花地里,吹着白埙的人,正是二宝叔。

  “东南处吹白笛的人,是豪豪吗?”又一人喊到。

  豪豪的目光,已盯向了众人,可是他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瞳孔之中毫无活色。

  渐渐的,四面八方,似有七个人奏响了白漆漆的乐器。

  箫声瑟瑟幽凉,琴声潇潇悠长,古筝声悲切缠绵……

  声音初是凄凄幽幽的哀婉悲鸣,听的越久,越觉得像有无数个厉鬼亡魂,在似哭似笑的悲嚎寒鸣。

  暖阳和风下的小河边,于森森不绝的曲音中,变的空旷沉寂。

  这些如阴鬼狂歌般的哀鸣,在众人的耳边绵延不绝的环绕着。

  所有人,虽已听的浑身冰寒、头骨麻裂,却又着了迷的凝神谛听着。

  当众人恍恍惚惚的来到花花的面前时,她仍是目光板滞的沉醉于吹奏陶笛的狂欢之中。

  琴婶恼冲冲的夺过花花手中的陶笛,恶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吧嚓”一声,白森森的陶笛应声断裂,碎成了几块,里面竟有猩红色的血水溅出。

  在场的众人,看到那枚诡异森森的乐器,无不毛骨悚然,脊骨发凉。

  随着陶笛碎裂之后,环绕在众人耳边的哀怆曲音减弱了几分。

  花花“哇”的一声,极度悲伤的痛哭了起来。

  几个叔婶,抢上几步,将她抱在怀里,柔声蜜语的劝哄着。

  怒气渐消的琴婶,一边落泪,一边搂住花花,温声的质问:花花,大清早的你跑到河边做啥?把奶妈给吓死了。

  花花咿咿呀呀的挥手比划着,众人瞧的稀里糊涂,琴婶也看的百思不解。

  一个警官从兜里抽出笔和本,蔼然可亲的递到花花的手里。

  花花接过笔和本,急遽的蹲在地上,飞快的写下一段文字:昨晚爸爸站在我的床前,告诉我说让我在小桥上给他吹一段曲子,将他漂泊无依的亡魂给招回来。我说我不会,爸爸说只要吹响就行。今早,我从学校偷偷的跑了回来,看到小桥上放着一堆白陶笛。我将笛口放到嘴边,声音一响,我的手指就不由自主的弹动了起来。面前,也浮现了爸爸的笑脸。

  琴婶接过本子,匆匆的过了几眼,登时冷汗涔涔,双目惊恐,踉跄的向后栽去。好在人多,不管她倒向哪边,总会有人将她稳稳的扶起。

  一个警官捡起掉在地上的本子,上下扫了一眼,面上的血色在急剧的消退。他唇角打颤,结结巴巴的嘟囔了一句:这……这不……不可能。

  众人将本子上的内容一一的粗览了几眼,不由得心脏狂跳,面如死灰。

  “招魂?”多么极具迷信色彩的荒诞之说。

  多数人觉得不可思议,少数人喃喃道:难道是何怪娃阴魂不散,在村子里四处游荡着?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她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可让人轻易的笃信鬼魂之说,亦是不能。

  琴婶强撑起身子,攥紧花花的手说:花花,你说吹响了那枚陶笛,就能看到你爹?

  花花两眼挂泪、面色坚定的点点头,两行清泪,在她的脸上滑来滑去,将她稚嫩的花瓣脸冲洗的更加清秀。

  “呀呀”,花花吃力的叫了一声,伸手指向小桥的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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