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许清和百思不得其解，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许瑶端着热水进来，瞧见小姐焦躁不安的模样，连忙放下铜盆，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小姐有烦心事吗？”
许清和站定，看向小丫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母亲的言行举止很奇怪？”
许瑶自然明白小姐话里的意思，不过倒真不怪夫人小题大做，“小姐，双梅刚才在堂下告诉我，今日看见媒婆进了刺史府。所以夫人才会——”
“媒婆？刺史府？”许清和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丫头，企盼她摇头否认，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小丫头却重重地点头应道：“门房亲眼所见，弄不了假。夫人也是关心则乱。”
许清和脚步虚浮，神思不宁地来到床榻边，缓缓地扶着床柱坐下。
许瑶急忙上前劝慰道：“小姐，只是媒婆上门而已，又不能代表什么。沈大人中意于你，怎么会娶旁的女子。”
许清和收拢心神，却是笑出声来：“真的有很多人中意他。怪不得母亲和表妹三令五申，要我拴住他。”
小丫头不好接话，只能说道：“小姐，夫人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许清和沉下心来，反而无所惧，“改日去问一问沈大人，从前媒婆鲜少登门，怎么最近却去了刺史府。”
许瑶想起一些往事，出声问道：“兴元府那边要是再给沈大人定一门亲事怎么办？”
许清和静默片刻，笑道：“这不是我应该担心的问题。反正我戴孝之身，成不了亲。他若是弃了我，另择旁人，我便放下这段情意。”
许瑶听着这番话，心里不是个滋味，心疼地喊了一声：“小姐……”
许清和想着表妹说的话，茫然问道：“怎么才能拴住一个男人的心？”
许瑶微微一愣，傻乎乎地回道：“小姐，我如何知晓。”
许清和叹口气，“谈情说爱比做生意还难！再难再麻烦的生意，我都能想出法子妥善解决。情爱一事，又没个具体的章程，我怎么知晓该如何做。”
许瑶揪着身前垂下来的头发，锁着眉头苦思冥想。
主仆二人，一筹莫展。
良久之后，许清和未免抱怨一番，“表妹只告诫我要拴住沈大人，却不教我方法。母亲只日复一日地催促我，浑然不管我如何做。”
许瑶点头应道：“全靠小姐自己摸索。”
许清和想起男子的笑颜，突然容光焕彩，兴奋地说道：“阿瑶，要不我继续送礼物给他。每日送一件，或者隔两日送一件。长此以往，他应该会对我一腔深情。”
许瑶愣住，“送礼？这奏效吗？”
“你不是说，沈大人喜欢我送的礼物么？”许清和解释道，“我多送些礼物给他，让他记住我的好。”
许瑶只觉得此举不同寻常，心里觉得挺奇怪，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
许清和眉目舒展，身心轻松地站起来，笑道：“看来还是要多赚些银子！”
许瑶呆若木鸡，怎么又扯到赚银子？
许清和瞧着小丫头呆愣愣的模样，取笑道：“傻阿瑶！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停顿片刻，女子继续说道：“我一不喜女工，二不会雕刻，三不善丹青。只能花银子买礼物，可不是要赚很多银钱！沈大人位高权重，我总不能一直送他街头巷尾的小玩意儿。”
貌似是这个理。许瑶点头应道：“小姐最好送些珠玉字画，比香囊强多了。”
许清和也不计较小丫头的取笑之语，望一眼窗外的雨景，对她说道：“找把纸伞，我要去书房。”
许瑶看一眼铺好的床榻，问道：“小姐不歇午觉么？”
许清和一边快步走向房门口，一边回话道：“时不我待！得抓紧时间做生意。”
许瑶似乎被小姐充满干劲的样子感染，兴冲冲地找来纸伞，护送着小姐奔向书房。
——
西平街，刺史府。
四面钻风透雨的凉亭里，一道静默身影坐在石凳上，出神地望着重重雨幕下的模糊景象。
圆桌上的茶盏，泛着寥寥的热气。
这时，另一道身影裹挟着风雨冲进亭来，瞧见泥塑般一动不动的刺史大人，忍不住取笑道：“季垣兄好兴致！大雨的天，在此喝茶赏景。”
沈邺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看向来人，牵起一丝笑意，“文彦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李泊舟撩起潮湿的衣摆，坐下来倒了一杯热茶，三两口饮尽，方回道：“这鬼天气只能闷在府里。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来找季垣兄叙会话。”
沈邺应道：“等哪日天气好些，我再带文彦去城郊。”
李泊舟摆手笑道：“不急！我相信季垣兄的练兵之术，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沈邺端起面前的那盏凉茶，一饮而尽，凉意直入心扉。
李泊舟打量一番刺史大人，出声问道：“季垣兄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沈邺叹息一声，望向亭外摇摇欲坠的一株幼柳，沉声问道：“文彦，若是没了节度使的加持，以后的路，你还会陪我走下去吗？”
李泊舟瞬间反应过来，怕是兴元府那边又在找麻烦。“季垣兄，我与你结交，从来都是因为你这个人，和沈府无关。”
沈邺舒心一笑，“有文彦这句话，我便放下心来。”
李泊舟追问他，“可是节度使为难于你？”
沈邺一声冷哼，漠然道：“他让我娶刘氏女，否则一刀两断。”
“啊！怎会这样！”李泊舟惊呼道，“不是说让沈二爷迎娶吗？怎么又变卦！竟然还威胁于你！”
沈邺给自己倒杯热茶，冷笑道：“怕是二弟在兴元府招惹了事端，全不了父亲大人的体面，只能由我去圆这个颜面。”
李泊舟急忙问他：“季垣兄打算如何做？难不成真的一刀两断？”
沈邺一时没回话，片刻后说道：“现在不能同他断绝关系，我刚升任刺史，根基不稳，极易倒台。”
李泊舟赞同此举，但想起自家表姐，忧愁地问道：“那表姐怎么办？”
沈邺眉峰皱起，总觉得此举辜负了女子的一番情意，万般歉疚道：“兴元府那边只能先拖着，不表明态度。我答应了清和，十月上门提亲。”
“只有五个月的时间……”李泊舟更加忧虑。
沈邺眼神坚定，“五个月足够我训练出一支虎狼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