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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秋雷之后采山楂

遗失的云图 仪敬 5897 2022-11-24 17:38

  咕咕越走越快,确切地说,她一路小跑着向二道梁奔去,一大摞大小篮子和两股马尾辫在身后一荡一荡的。

  突然,乌云比她步伐更快,转眼已经密布于山脊上的天空。

  “喀嚓——”一个闪电打在山脊上,映亮了二道梁枝头挂满的艳艳山楂。

  通红的天、通红的果,一个通红着脸的、无处躲藏的女娃子……

  雨,说来就来。

  “一个爷爷他冷酷,上街打醋又买布……”咕咕并不真的在躲雨,也不去避雷,她坦然自若,哼着歌在雨中徜徉着,立着脚,伸长手,忙个不停地摘选着能够够得到的红果。

  雨水不住地洗刷着枝头,山楂益发地俏丽红艳起来,咕咕眼明手快,大个儿的都已尽入她的篮中。

  歌曲也是现唱现改词,结果接下来,大堰河的饶舌小调被改唱成了:

  “放下布,搁下醋,

  山楂去打鹰和兔,

  飞了鹰,酸倒兔,

  咯嘣脆,吃核吐……”

  咕咕边唱边想:“嘿嘿,冷爷爷让你一向严肃,这下你可被我用歌给黑了。至于少一你,也会被我早掐算好的雷雨天给弄得早早下课。你还不快来?这一起打山楂才是咱家的正事。”

  ……

  耿丁将少一用力过“勇猛”的练功看在眼里,五岁上的少一虽然独自在山里呆够了九九八十一日,可底子毕竟单薄。今天若再练下去,他还真有点担心少一会伤到身体。

  耿丁将咕咕今晨煮好的罐罐茶重新煨热,里面的核桃碎、油渣、茶面已经浑然一体,泛着难以道明的诱人香味。

  他把灌灌茶放在离少一很近的板扎上,示意少一来喝。

  见少一专心练功,不为所动,耿丁仿佛自言自语,故意说给少一听:“哎呀,这后山的雷声可不小啊!”

  “真的吗?那……咕咕莫不是会有什么危险吧?不行!我得拿上伞去找咕咕。”少一努力从入定的状态走出来,他放下了手指间勉强夹着的剑,脸上挂满焦急。

  话音刚落,房顶上传下一声很近的闷响,雷雨从后山赶过来,已经进村了。

  耿丁和少一各自捧着一碗罐罐茶,跑进屋子。

  紧跟着,一道闪电从严丝合缝的窗子中挤了进来。

  “喀嚓——”闪电迸射而出的电流一下子被墙上的鹿首给全部吸了去。随之,屋里重又阴沉下来,只有两把交叉的古董兵器犹自熠熠地发着光。

  “呀,今年的秋雷比去年早来了四天,照这架势,咕咕恐怕根本无法在落雨前赶回来了。”耿丁补充道。

  “还是我去吧。”少一跳下炕,抢过耿丁手里的蓑衣和伞,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西山一带与云中不同,秋雷比夏雷来的更急更猛。少一前脚刚过了甘花溪,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地面上瞬间就湿透了。

  不一会儿功夫,道路便变得泥泞不堪。少一费劲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中拔脚行进,汗珠和雨珠混杂在一起从脸颊上汩汩流下。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枯叶淡淡的味道,气温也在直线下降。

  少一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他不走寻常路,来了一步险棋,包抄上就近的断崖。

  果不其然,虽然很危险,但是他确是很快就翻到了大西山东坡,得以登上了大雨如注的二道梁山脊。

  少一寻遍了山脊上的好几片野山楂林,密织的雨帘和打湿的落叶让密林变得繁乱纷杂。

  始终,少一没有看见咕咕的身影。

  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响,击中了山岗上一株灌木丛,火光和来势汹汹的雨水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雨滴像一枚枚锐不可摧的箭头,前赴后继地刺向这丛灌木火苗。

  火苗也毫不示弱,即使它自一开始就处于劣势,也依然奋起反抗,在大雨中勃勃燃烧着、相持着。

  终究,闪电一手“点燃”的“灌木山火”在形成更大的气候之前,敌不过如注的磅礴大雨,给生生浇灭了。焦黑的树干上火星熄灭,不断地冒着白烟,发出“呲呲——”的声响。

  少一从烧成黑炭的树干旁走过,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扑鼻而来。于是,他折返回来,仔细端详了一番那棵被烧焦的树干,在树干第二处枝桠处,少一发现了一小块胶凝状的东西,这,很像咕咕的发簪被烤化了后的样子。

  这一幕让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少一加快了步伐。

  太阳雨就是这样,正被浇得无处躲藏,雨,开始渐渐小了,雷声也远了,一股暖意从半晴的中天泄了下来。

  天边开裂出一道细缝,阳光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投下一缕缕光束。

  ……

  “一二三四五六七,苹果桃儿山楂柿子李子栗子梨——”

  听到这熟悉的劳动小调,少一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一下子变得疲累不堪。

  当一棵山楂树下咕咕举着竹竿的背影出现在少一视线中时,他并没有开口,疾步走上前察看咕咕头顶发簪,的确已经遗失。

  “发簪几时掉的?”

  咕咕扭头看了一眼少一,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头顶笑着摇头说道:“呵呵——

  “少一你来的正是时候。秋雷之后正是摘山楂果的极佳时机。摸管那发簪……”

  咕咕仰着头背对着赶来的少一,一根长长的竹竿拴着灵巧的鹤嘴剪,被她给举到树冠的位置。

  少一看过去,这里,有整树整树得到充分光照的山楂果。

  比起直接爬上树去采,咕咕独创的这种采摘方式最为快捷,或者说是更为精、准、稳。“采山楂”也似乎比通常的“打山楂”拣选出的山楂个头要大。

  咕咕的眼神锁定竹竿顶端的鹤嘴剪,仅用余光来搜寻大个头的山楂果就足够了。

  只见咕咕一只手举着竹竿,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缓缓向前搓动着手中的棉绳。

  看好了枝头哪颗又大又鲜的山楂,咕咕就用竹竿支撑着顶端的鹤嘴剪,将鹤嘴剪张开大大的嘴巴,对准山楂果的把儿,将之卡在剪子的两翼之中。

  食指和中指绞紧棉线,小拇指轻轻一带,压在棉线上。

  长线的另一端,剪子手起刀落,“啪嗒——”把儿被剪断,枝头一颗红通通的大山楂果滚落下来,落在布满落叶的地上。

  “中了!”少一笑着说。

  少一此时就站在咕咕的背后,忙碌的她全然顾不上对他进行技术指导。

  少一帮助咕咕把第一批山楂果捡起来装进大篮子,过了好久,他才直起了腰,抹去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的水滴。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咕咕。我可是顺着灰斑鸠的叫声才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望着了一眼初晴后静谧的山岗,少一继续跟咕咕絮絮叨叨着说道:“那灰斑鸠跟你一样,还唱歌呢:‘咕咕等,咕咕等,姑姑出门急匆匆。侄女呼唤姑姑等,忘了耳环和头花,嗓子喊哑不言声,咕咕等,心伤透。’”少一复述了一遍刚才在路上听到的灰斑鸠那首歌谣,偷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的咕咕。

  “呵呵——还真被你给说中了,我这个咕咕的名字的的确确是这么来的。老丁头说,他在村头银杉树下发现我到时候,一直有灰斑鸠一路追来。

  “还是小婴儿的我吃着手,竟学着那一路追来的灰斑鸠不断重复着那三个字:咕咕噔、咕咕噔,后来,我大名就叫咕咕了。”咕咕倒挺认真,看来,对自己这个名字她很认同。

  少一问:“那,我的名字少一是咋来的?”

  “还能是啥原因,少根筋呗,所以给你起名叫少一。”咕咕白了少一一眼,笑着说道。

  从小一起长大,挤兑榆木疙瘩少一是咕咕的家常便饭。

  咕咕在告诉他一些基本要领后,就将竹竿交给少一,自己靠在树下休息。

  那竹竿一到少一手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有准头儿。不是他拿竹竿剪山楂果,倒像是竹竿拽着他走。不是他剪山楂,倒真是改成了采茶,大片大片的树叶被当做山楂给剪下了枝头。

  少一心中纳闷道:“怎么看咕咕做起什么事情来,都得心应手的,还很轻松,怎么一轮到我,就手忙脚乱,还尽是无用功呢?!”

  少一生怕自己帮不上忙,索性,他拿起咕咕放在篮子旁的银杉木,在银杉木板子上栓了长长的竹竿来加长距离,然后双手费力地举起竹竿,照实了枝头的颗颗山楂就是胡乱一通打。树叶、枝子、大小山楂落了一地。

  少一还不掩得意地问咕咕:“咕咕你看,地道的打山楂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不是?”

  “行了行了,你这是帮倒忙呢,”咕咕喝止住了少一,解释说:“不要一网打尽,我们只打大些和成熟些的山楂,让那些生涩的山楂再在枝头多长些时候才好。再有,咱也得给熊瞎子、灰斑鸠留点山楂才是,因为大家要共享大西山的恩赐。”

  少一仔细来觉得咕咕所也不无道理,只好乖乖地点了点头。

  “来一个。”

  咕咕抓起一颗又大又圆的山楂,朝少一扔了过去。

  “嗯——今年的味道比去年的更绝,汁多、皮脆、够酸爽……”少一有滋有味地品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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