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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梦初醒时

遗失的云图 仪敬 6054 2022-11-24 17:38

  少一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隐隐约约听到了村口的鸡鸣,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咕咕和耿丁正在院子里嘤嘤嗡嗡地好像在商讨着什么。

  可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更分辨不出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无奈之下,少一选择重新睡个回笼觉。

  ……

  “铛——铛铛——铛——”

  这是咕咕在和面,手掌用力地滚动厚重的面团,新生成的面团一下一下打在木盆壁上发出了这有节奏的声音。

  “滴——答——”少一感觉几百里之外的甘花溪源头的杉木林里,一滴露水悍然砸下,砸在小银杉苗的叶子上……

  半梦半醒之间,少一竟有了一个新发现,各种声音从远近不同的地方敲打着少一的耳膜,不错,少一再次侧耳凝神。

  此时,不需要去看,不需要去寻找,所有的事情都在感官中放大着,并且把它寻找:

  嗯!窗台上有四只蚂蚁正为一粒米在打架;

  屋檐下,一只蜘蛛在费力修补着被风刮破了的大网……

  平时里知道这些有趣的见闻会让少一欢喜好久,可此时,这件件同时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涌来,让少一的心有些悸动。

  平时里要靠肉眼、肉耳去观察的事物,现在,只需要自己无形的触感那么轻轻一探,就能知道了,岂不怪哉?!

  “少一,该醒来了。”耿丁在屋门口唤他。

  “村长,我睡了多久了?”少一缓缓睁开双眼问道,耿丁竖起了四根手指头,悠悠地转身离去。

  真是饱睡一场啊。这一觉何其舒坦,醒来又使人何其迷惘……

  他坐在床沿边发呆,美好的种种事物正在外面不断发生,还主动扑向他的感官,让他觉得满满的,沉沉的。

  “你们这些声音在找我吗?还是我在主动捕捉你们?”少一自言自语道:“你们种种的繁情,是生命欣悦的表现?还是叽叽歪歪不得已的生存挣扎?在我们的关系里,我又是谁?我为什么偏偏在乎你们,想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活,怎么自我保护?……”

  少一抱住头颅,他有自知之明,的确,如耿丁昨夜所说的,自己总是在丰沛情感的驱动下想事、做事,这样,就容易陷入其中,不够理性。

  最为惊奇的是,昨夜囫囵一觉,头脑中徒然增添了许多知识。

  此时,少一并不需要去刻意回忆,但是,经此一夜,那些新奇的信息似乎已经分门别类地被装在了头脑记忆库中。

  山楂酒真没有白喝,少一心想,莫不是山楂酒里的什么东东激发了自己?

  少一记得,自己在酒劲的作用下运转过大周天。那么,少一一边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在想,是不是杉木汁液和着两股寒热气血在经周身运转的时候产生了大能。

  而这大能发现了体内不被拘束的“非实体空间”,从中,捕捉来另一世界的信息,并将这些有用没用的域外知识全部填充入少一的头脑里呢?少一隐约地感觉到一种自己无法解释的神妙。

  这个域外世界的知识库对今天上剑阁会有多大帮助呢?!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显然,少一不够自信,对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剑阁结果也未可知。

  少一并不急于走出屋子,因为他生怕一大早上忙活起来,会轻易忘掉梦里得来的百无一用的知识。于是,他继续坐在床沿,努力回想着梦里的一幕幕:

  一个椭圆的实心蛋在努力自我分裂着,蛋心被一撕两半,两个分裂不全的实心蛋不断努力生长、生长……又一次分别重新长好了椭圆的蛋心,完善成两个实心蛋。这是细胞在有机分裂,是真核细胞分裂、产生体细胞的过程……

  “实心蛋”细胞在海里飘浮着……原来,生物是从海洋里起源的,细胞在代谢、生长、分化着……

  渐渐的,由单个“实心蛋”细胞组成的一个生物进化为由多个“实心蛋”细胞组成的一个生物……多个多细胞生物又不断演化,逐渐分出了许多种群……

  大地不停震动,陆地相撞,或合并,或分割……

  随着大地剧烈的摇动,一个火山喷发了,浓浓的气体在大地的表面形成了一层气体,那是众多生灵赖以生存的温床……

  一条鱼长出了腿,缓缓爬上了海岸……继而长出了鳞片,长出了长长的脖颈,在伸出凶厉的大牙的一刻,少一认了出来,这是一条恐龙……

  一群群卷牙、长鼻、体毛厚重的生物在寻找着灌木,卷食着树叶树皮,怡然自得地游荡在冰原之上,这,据说被称为猛犸象。

  遥远的星瀑深处,一朵星云燃烧着,穿过了星球的大气层,轰然撞击在大陆上……包括恐龙在内的星球上大多数的动物都因此灭绝了……等等,一个大猩猩逃过了劫难,经过漫长的岁月活了下来……奇迹发生了!猩猩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石块……拿着石块的原始人穿上了草裙,手里的石块变成了削尖的木棍……

  一个巨型的石头阵、一个立于沙子上的三角形坟墓、一个有着千只手的慈眉善目的雕塑、一个被钉在十字木架上的死者、一个寻找金羊毛的水手、一个不断将滚下的石头轮子重新推上山的英雄……

  少一的眼睛湿润了。

  他似乎懂得了许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懂得……

  许久,许久……

  少一的思绪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回到大堰河村村长家的炕上。

  许是经过了他方世界文明的洗礼吧,此时的少一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要去面临今天的剑阁挑战。

  此时的他理智,平静,心思简单明澈。

  ……

  走入堂房的时候,少一不自主地看向了香案。

  香炉内正竖着一炷刚刚点燃起的细香,细香吐出的香烟直直的,徐徐上升着,等到升至墙上那鹿首双眼的高度,才渐渐消散开来。

  香、鹿、少一……好像是一种仪式,又像是一种对话,少一站在鹿首前,久久不肯离去。

  ……

  这是第一次,他切切实实地接住了来自鹿首发出的能量,那是似乎要比杉霸公的银杉木还要强劲的力量。

  从神鹿那里得来的笃定的力量,让少一安下心神,他静静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那根银杉木,看着那流水般细腻、流畅、温文的木纹。

  从中,他仿佛看到了斑驳岁月痕迹之下的久远过去:大堰河村的缔造者们在这里打下的第一个木桩,种下的第一颗谷粒,垒上的第一块木料……

  “茶烧好了,咱俩赶紧准备一下,好赶去剑阁前的小广场。时间不多了,丁老头已先走了一步。”咕咕道。

  “咕咕,你告诉我,过去的四天里,到底都发生过什么?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和村长一直在探讨。”少一捧着碗茶汤,边吃边问道。

  “都不重要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好……”隔着桌子,咕咕关切地看过来。

  ……

  少一走在前面,咕咕手中紧紧握着银杉木,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

  剑阁离耿丁的宅院并不算很远。此时,少一和咕咕经过一幢幢草房,又穿过了一片梨园,这才来到了大堰河村幽闭冷清的所在。

  当剑阁顶层的青瓦因反射日光而像湖面上波浪一般银光涌动时,少一的手心出汗了。

  咕咕将银杉木从左手倒到右手,红着脸轻声问:“少一你紧张吗?我有点……”

  “说不紧张,那是骗你的,”少一很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我倒不觉得这样的紧张有什么不好,至少,紧张会提示我不要懈怠。像这样换个角度看问题,咕咕你也不妨试一试。”

  “没法试,你缺心瓣才能转换看问题的角度,可我不缺啊。”咕咕拿少一的心瓣开玩笑,说明她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剑阁位于大堰河的东南角,被一排排竹林隔开。除了四年一届的晒剑大典,平日里,即便是耿丁和四大长老也同样不允许靠近。这是祖师留下来的规矩。

  对于少一和咕咕二人,这是首次近距离地站在剑阁前。

  眼前的建筑和大堰河其他建筑在样式上并不违和,青瓦、木窗、木门。唯一不同的是剑阁有二层,非土坯、非草房,皆是纯木结构。

  听耿丁说,剑阁是村里最古老的建筑之一。水淹、虫蛀、日晒……经二百年不倒,实属不易。

  此时,剑阁南侧的小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村里的人,包括妇孺老幼,一个也不落,都已经赶来了。

  这些面孔对于少一和咕咕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尽管都是乡里乡亲的,却丝毫不能化解他二人此时的紧张心情。

  田二爷一改往日风格,浑身上下黑衫黑裤黑鞋。穿的这么正式,说明对于村民们来说,今天是数年不遇的大事体,是大堰河村民们自家重要的事情。

  这时,田二一脸惊讶,让他惊讶的不是少一的出现,而是少一身后竟然走着的是黄毛丫头咕咕。

  何仙姑的表现更为夸张,她一撇猩红的小嘴,忍不住吃惊道:

  “咦?这是要逆天了吗?小丫头难道也能来晒剑?要是这么个推举法儿,那我,岂不是也能上剑阁喽?!”

  “就算女娃子有资格,你也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二八华年吧?”何仙姑的婆婆不失时机地接了话茬。

  “切——我何仙姑也年轻过,也是一身功夫的加身,要不是我早婚早孕,那上一届晾剑怎轮得上我那夫君去比试?要说,当属巾帼不让须眉!要这么说来……”

  何仙姑拧着的眉毛突然舒展开来,她心里豁然开朗,大声道:“我还真支持这个女娃子晾剑,也灭灭你们一贯的大男子主义威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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