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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心尖一颤,雨滴的叩问

遗失的云图 仪敬 5743 2022-11-24 17:38

  在人迹罕至的四道梁,接近黄昏的时分,一男一女二个娃子吃力地挎着大大小小的篮子笨重地翻山而下……

  绕过最后一个山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传入耳际,甘花溪出现在谷底。此时,山路两旁的针叶林变为了高大的阔叶林。

  看得出来,在这里,许是因为刚刚暴雨停歇的缘故,少一从林间走过,还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仔细查找,原来那是叶子上残余的雨滴正顺着叶脉,汇聚成大团大团的水滴。

  当大团水滴因不断汇聚而沉重到足以摆脱树叶的控制时,就会纷纷下坠。

  只听得半黑的密林中,“啪嗒——”、“啪嗒——”,水滴落在林地枯叶上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怎么?

  听着这一声声“啪嗒——”、“啪嗒——”的雨滴声,少一感觉每一声都仿佛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叩响内心的大门。

  而胸口,那空缺之处,一直以来,都好像有着什么东西被封存在那里。此时,竟然开始微颤着、跃跃欲启……

  啊?!

  少一心尖微颤的感觉,就像在熟睡的深海里突然被一根细微的针给试探了一下;又像是今天吃到的第一口山楂从牙齿直酸透到脑顶;更像一整晚呆看星瀑毫无变化而至打瞌睡、却瞬间不提防地被一颗“星炸”给击下了石板……是的,这心尖一颤,最确切的形容是:好像少一的心口被金毛猴子狠狠咬下一口般,钻心一痛!并且,心口有了开裂的迹象……

  他捂住耳朵,可是,一时之间,少一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想要继续听雨滴的意念。

  这样下去,不仅会加速心门被扣响的节奏,更容易陷入自虐、入迷的状态。

  咕咕拍拍少一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少一睁大眼睛,看见咕咕正在对着自己说着些什么。少一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用疑问的眼神看着咕咕。

  咕咕重复了一遍,语重心长地说:“这林子似有神秘的力量,我早就知道你会被迷惑。所以,特地带来了老丁头的苦薄荷药剂,你现在就含在嘴里,少一你要力图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到冰封的酒曲坑,我去取酒引子……”

  ……

  穿过甘花溪,又绕过了二个断崖,天已经彻底放晴了。

  少一由于听从了咕咕的劝告,努力分神去忘却雨滴的声响。心尖没有再次震动,他快步地跟着咕咕走出了林子。

  清理完在甘花溪畔被泥块弄脏的草鞋底,少一换了只胳膊来提篮子,沉甸甸的山楂将左臂已经压到麻木,不能打弯。

  而咕咕提的篮子并不比少一的轻多少,可是她始终能够飞快地走在前面,走得稳健、带劲儿,小辫子有节奏地上跳下窜。

  少一没有闲功夫去欣赏镶了金边的大片云朵,他心里还在嘀咕着,到底雨滴声和心尖那道强劲的阻力是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不由联想起杉霸公的那句话“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示意咕咕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自己放下篮子,找了块平地,开始练起来。

  杉木在手,静则横陈庄重,动则立出剑气。

  这剑气不是从内里发出的,而是天意禀赋的、杉木上万年精魂的外放表达,剑气绵柔至广。确也是,“不在里面”。

  剑气自然地引领少一的身姿上下飞舞,让少一在太极般的动作中不知不觉感到四季的轮回、岁月的流转……

  而沧桑的剑气在少一生疏稚嫩的剑法下竟然直直地产生出几道憨憨的耿直之气来,就好像正在向上生长、又同时向下扎根着的杉木苗,给苍老剑气重新赋予了崭新的锐气。这,大概就是杉霸王说的“也不在外面”的道理吧……

  月亮初上,咕咕看到那根银杉木和少一的手若分若离的剪影,感觉剑舞得很险,银杉木好像会被少一随时脱手。眼看着少一越来越有信心,银杉木的剑气因人性纯良的润滑而越来越舒展自由。

  ……

  咕咕将深埋的酒曲挖了出来,喜滋滋地揭开了手上的小罐,不待咕咕醉心一闻,只见一缕清风一溜烟地飞出了小罐,直奔少一的银杉木而去。

  举木起舞的少一嘿嘿一乐,原来他是在练习用神识探物,咕咕挖出酒曲他便妄图盗走酒气。

  咕咕冲上去就给了少一一个暴栗,少一龇牙咧嘴地赶紧纠错。

  少一生怕咕咕真的动气,他连忙用神识费力地从银杉剑里重新请出酒曲香魂,小心翼翼地,正要将之请回小罐中,怎奈少一此时能量已少、功底又浅,以至在神识逮住酒曲香魂的途中开始虚弱起来,一个不小心,出现了闪失,松开了对酒魂的把控力。

  一时间,香气扑鼻,仙魂四散。

  糟糕!咕咕气愤极了,一年里苦心孤诣窖藏的酒曲子就这么让少一给放跑了。

  少一驱动神识催物的能力真叫孬!

  ……

  这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个夜晚,月光也彻底挣脱了云朵的遮蔽。

  二人一过桥,就见村口耿丁的身影,看来村长他老人家早已等待多时。

  耿丁给娃子们掂来了姜枣汤和肉干儿,看顾着他们吃下。然后,督促着说要给二人指点一二,全然是为了他们上剑阁……

  耿丁双手背到身后,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对着少一、咕咕如饥似渴的四只眼睛讲道:

  “你们各有擅长,少一呢,善于观察、守静。而咕咕倒是有股子混不吝的悍劲,说白了,就是大风大浪压不倒的精神。”

  少一和咕咕面面相觑,心想这像是肯定的说法吗?!

  “咕咕,你和少一不同,驱动能量是你所擅长的。

  你看,蜻蜓点水、佛掌罩天……同是驱动能量,驱动力寸毫之差就会产生天壤之别。咕咕你不能光有把子冲劲,要学会用巧。当然,是熟能生巧的巧。”

  耿丁深入浅出,说出来的教导连咕咕和少一这样的娃子都能听懂。

  “少一呢,就是少一根筋。虽然喜欢观察事务总结事务,可做事总是太过于饱含情感。还凭自己区区五年的年纪和见识,就旺自坚持自己的所谓判断和立场。

  “你这样子下去,不变得嫉恶如仇,就变得宅心过于仁厚,唉!不够稳,还不够稳。”说完,耿丁抱着茶壶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二人傻呆在一边,他俩分明没有被老丁头点拨透,完全云里雾里。

  二个娃子见耿丁的样子,知道无望继续得到老家伙的真经。

  就算是耿丁继续,可打哑谜似的说法也还是让他们只得一知半解而已。二人索性决定,自己在行动中去体察领悟。

  此时,少一已经进入了状态,咕咕则一直没找到感觉。耿丁但见这两个娃子,一个稳如钟,一个乱如热锅上的蚂蚁。

  耿丁本以为一向任性且有些“跋扈”的咕咕会追问个所以然,结果等了半天,他发现咕咕一反常态,很沉得住气,她没有像平常一样刨根问到底。而是时时在与自己较劲,着实用自己的领会、用实际行动练起。

  咕咕并不让耿丁太过担心,要知道咕咕和少一不一样,她有厚实的底子,不像少一小荷才露尖尖角。

  她也比较专注,不像少一草木通情、经雨伤感、见天阳光的,咕咕实属务实派。在耿丁看来,她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磨砺。

  至于少一,这孩子自得了那银杉木后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脾性看来并没什么变化,在点滴的处事上还是露了端倪。少一变得话少,人容易发呆,而且,对周遭的事情投入了比过去还要多的精力和情感。

  要是这样下去,少一还没成,估计就已经被多头事项给拖挎了,耿丁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除非,除非少一能够去粗取精,处处做减法,否则,将来必然是剑走偏锋的路子。

  耿丁看的出来,少一已经开始琢磨起手、“剑”和心三者合一的境地。这样就好,耿丁知道在压力面前,少一很会动脑筋去解决问题。

  “歇了吧!”老丁头看着院子里修炼得渐入佳境的两个娃子,不禁心疼地说。

  没人理他。那二人较上劲了,看谁先累瘫谁最光荣。

  ……

  “明日就是寒露了,不再会有秋雷,山楂果也在背阴处存放下来了,三天后可以制酒了。少一,你去把那四口装梨花坛给我搬到后院屋檐下,检查一下里边是否有残酒。”咕咕对少一说。

  “空放了一整个夏季,酒坛内老酒的香气恐怕已消耗殆尽了吧,再说,这坛子也太老旧了。怎么不用老丁头背回来的景德坛啊?那上面有好看的锦鲤青花纹。”少一嘟囔着。

  “你这个繁情的囚徒,只爱新东西,只爱新花样。哪知道,重复使用老酒坛,那才是诗意的古董酿造法。”咕咕对于贬低别人表扬自己驾轻就熟,但是,她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好酒,通常都是靠经世以来用好酒反复喂饱、涵养出的酒坛来盛放的。

  设想一下,陈年的老酒余香叠加上经历秋雷的山楂果,再经酒曲那么一吊味道,经空气有效隔绝,过密封、暗夜沉潜,这天时地利人和的,不出佳酿才叫怪呢。

  少一打开第四口空坛,闻到一股酒去之后淡淡的梨香殘烬,也是醉了。咕咕用少一的剔骨刀在少一的银杉木上刮了几下,星星点点的木屑带着酒曲的醇香轻轻地,落入了古朴大坛的坛底。

  原来,陈酒里有风、有树影的味道,竟然是这么来的。少一品咂着回忆里的味道,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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