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传经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无辜、幽怨、无奈、哀伤……
他长叹一口气，仰天苦笑道：“死了。”
药老错愕地看着他，眼眸洞察出他是灵魂体，同样在叹气，感慨道：“昔日一代英才，如今只剩一缕残魂。”
传经人摇了摇头，很落寂，负手而立，背对着凌锋等人，仰视面前的莲山。
他本就是一个生性淡泊之人，被茅山选为传经人，也正是这一点，当年在茅山，在庞大的道术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可现在，一身道法尽毁，只能使用灵魂的力量来催动法术。
事已至此，传经人虽心有残念，但也只能面对现实。
“八斗龙渊、七星龙泉。”他转身看向凌锋，带着严肃的味道，开口道：“你非茅山弟子，为何有此神兵？”
凌锋缓缓吐出一口余气，结束周天吐纳，睁开灵眸，十分坦然地与他对视，平静道：“我说是茅山天师送的，你信？”
“不信。”
传经人摇头，盯着凌锋身旁的八斗龙渊剑，认真道：“此剑乃是茅山至宝，千百年来，未曾到过其余人手中。哪怕是每一代的执剑者，在道尽之时，也必须归还宝剑，不可随身入葬。”
“这么严重？”凌锋一皱眉，看向二爷，问道：“这真的是周胖子让你转交给我的吗？”
二爷点点头，茅山的宝剑，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撒谎。
“周胖子是谁？”传经人好奇道。
“你们茅山的天师，特能吃，哦，还挺会做饭的。”凌锋耸了耸肩。
“天师可没有授剑的权利。”传经人摸着下巴，狐疑道：“他是现任掌门？”
“听说是下任掌门的指定人。”
“不行，我必须回茅山一趟。”传经人沉吟片刻，咬了咬牙，说道：“八斗龙渊剑你先留着，等解决掉莲山之妖，你跟我回去一趟。”
“行。”
凌锋倒是无所谓，等找回鬼玺，还给北帝，他又是个闲人，去哪都一样。再说了，他毕竟修炼茅山道术，按理也该上一趟茅山。
只是……
传经人此刻是一缕残魂，其魂场更是接近枯竭，如果不尽早带回阴司，恐怕随时都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六界之中。
见凌锋皱眉盯着他，传经人笑笑，问道：“怎么了？”
“你这状态能坚持回到茅山吗？”
“放心。”传经人哈哈一笑，悠哉道：“我好歹是茅山传经人，万法加身，如我不愿，轮回不灭，就是鬼差来了也带不走我。”
“呃……”
众人有些尴尬，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鬼差都带不走，敢情这是在打凌锋的脸啊……
“怎么？你们不信？”
传经人顿时就会错意，指着自己，牛气冲冲地说道：“别看我现在魂场枯竭，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它饱和起来，到时候鬼差把我逼急了，我直接变成鬼尸，看他丫的敢动我不？”
药老尴尬地干咳两声，这传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性格倒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爷连忙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道：“我说这位爷，你就别惹事了，什么鬼差带不走，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什么乱说！”
传经人激动起来，叉着老腰，老气横秋道：“我是说真的，鬼差真带不我！”
凌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信？”
“信。”
“真的信？”
“真信。”
“哼哼，小家伙有眼力。”传经人拍了拍凌锋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以后跟着我，教你茅山万千法，就算遇到鬼差，见面也要让他们低头三分！”
凌锋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抬头望向远方的战斗，万千的蛇虫正跟九华山弟子急战，难舍难分，消灭了一批，又有一批从破空的结界空洞冲出来，源源不绝，烦不胜烦。
八方旗维持的焚焱大阵仍在运转，凌锋也懒得管什么财不露眼了，就算日后被五台山知道镇山至宝在他手中，那也是后话。
火海沸腾，佛光汹涌，邪气森森，蛇虫千千万。
炽盛的火光中，那被凌锋破开的结界正在缓慢地修复着，那是阵法自动补原的一种体现，但是山里的邪兽实在太凶悍了，不断地冲击界壁，使得大阵无法修复，只能任由虫灾冲山而下。
九华山的执教老僧感慨，若非凌锋引来邪兽，恐怕等莲山妖王出世之日，就是九华山道陨之时。
仅仅是这漫山毒虫，就足以将他们乱了阵脚，更别说修为强大几百倍的妖王了。
此际，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邪兽都冲出山来了，那妖王又在哪里？
老僧手心有汗，十分紧张，弟子们都在顽强对抗虫灾，根本无人维持十方无量大阵。真要对上妖王，恐怕但凭他一己之力，不过三招就要败下阵来。
“放心，那莲妖不在山里。”凌锋看出他的担忧，出声安抚道。
“什么！？”
老僧震惊，瞠目结舌，激动道：“你说妖王不在山里？”
“不在。”
“那它在哪？”
“鬼知道。”凌锋翻了个白眼，心里郁闷，按照他的预想，莲山上确定没有妖王的身影，否则杀了红衣鬼煞，早就把它引出来了。
可是……
妖王不在莲山，那它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从他上山开始，就一直在纠结。按照他的推理，莲山有排斥领域，妖王不在里面是正确的；排斥领域的作用是为了保护鬼玺，也是正确的。
但鬼玺是什么东西，那可是鬼域数以亿计的魂灵都垂涎的宝物，一旦得到，随时都能引起阴界的战争，那莲妖就算不在莲山里面，理应也该在莲山附近徘徊才对啊！
“难道被北帝干掉了？”凌锋眼眉紧皱，心潮起伏，“不应该呀，北帝镇守鬼门关，哪有闲工夫管这区区一只半步妖王？”
所有的思路、所有的线索，都在妖王这一步骤中停止。
妖王在哪，成为了问题的核心——成千上万的谜团都围绕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莲山上的鬼玺、八角宗的秘密、背后牵连的诸多因果，包括传经人在内，这无数的困惑，积结在凌锋心中，犹如一团火，要将他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