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冷然的煞气把整个戏楼笼罩，那股阴森至极的气息让凌锋激灵地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弹射而起，落到地上连退两步，双眼瞪大，露出惊讶的神色。
“是你！？”凌锋哑然。
小女孩沉着脸，眼瞳中尽是冷漠之意，自己好心救他不命，这家伙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误会，误会！”凌锋连忙摆手，整栋戏楼杀气缭绕，那是真真实实的感觉，绝对不是开玩笑。
小女孩哼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白色笑脸，脸色渐渐减缓，它脚腕处的小铃铛发出叮铃一声异响，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血月消褪，煞气平伏，凌锋松了口气，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一圈，无解道：“我怎么在这里？”
他的意识停留在天罚降下神雷的那一瞬间，以至于对后面那滔天黑手将他救走的事件，忘得一干二净。
略微感觉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凌锋心里叹了口气，浑身上下经脉受损严重，修为依旧是十去其九。
“你……是阴司的摆渡人，为何……会招惹天罚？”小女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开口提问。
凌锋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悠哉道：“做了些逆天而行的事，会招来天罚也是理所当然。”
小女孩皱了皱眉，声音非常冰冷，麻木道：“我能救你一次，但……救不了你第二次。”说完，她苍白的脸色突然潮红一片，舌尖一甜，一道鲜血顿时喷出。
凌锋一愣，看着那溅到地上的鲜血，皱起了眉头。
鬼魂修行，修的是重塑肉身，以此踏入天道，但寻常小鬼肉身已灭，灵魂便是躯壳，很难做到这一步。
哪怕是鬼侍、鬼将这种凶悍无比的鬼魂，也只是拥有单一的肉身，根本没有鲜血供给。只有到了鬼王这种初步接触天地大道的鬼魂才会有鲜血徘徊肉体，以此压制煞气，逐步踏足天道之路。
思绪至此，凌锋目光肃穆，这小女孩……
“想不到你真的是鬼王。”凌锋眯了眯眼，喃喃问道：“你救了我？”
“如果……我不是鬼王，估计你早被天雷劈死了。”小女孩哼了一声，冷言相对。
凌锋沉默，不敢相信，天罚可是连鬼王都噤若寒蝉的话题，他与这个小女孩不过萍水相逢，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冒险！？
哪怕自己是摆渡人，是阴司的御史，她总不会为了想在地府谋一官半职而讨好自己吧？
凌锋连连摇头，非常困惑，疑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也是……第一次接触天罚，早知这般……难以抗衡，我……不会救你。”小女孩若无其事地擦了擦嘴角上的鲜血。
卧槽？大姐，你连天罚都不知道是啥就贸然冲过来了！？
凌锋目瞪口呆，他开始怀疑，这小女孩之所以不入阴司轮回再世，或者是不知道路？
“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还是谢谢了。”凌锋嘴角抽搐，同时非常不解这女孩为何说话总是断断续续，跟有语言障碍似的。
小女孩的表情很麻烦，仿佛看破俗世，她伸出那纤细的小手，凝视着凌锋，淡然道：“朱砂。”
朱砂？
凌锋脑海灵光一闪，哑然失笑，敢情这小女孩救自己就是为了朱砂……
一盒朱砂有必要冒死从天罚中将自己救出来吗？
凌锋突然觉得自己跟她完全不是同一频道上的人……
眼看凌锋沉默不语，小女孩的目光彻底冷了，连同周身的温度都骤减几分，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没带？”
凌锋无辜地摊了摊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黑色披风，反问道：“我这身衣服是摆渡行事时保命的至宝，乃是地藏法器，那天雷差点连我这衣服都毁了，你觉得我带来的那一盒朱砂能保住吗？”
“朱砂……毁了？”小女孩喃喃自语，脸上出现少有的伤感，仿佛失去的，是至亲的挚爱一样。
“你要朱砂干嘛？”凌锋无辜地甩了甩臂，这林上村虽说不复往日繁华，但也不至于连一盒朱砂也找不到吧？
“与你何干？”
幽幽的声音，像地狱深处缭绕的鬼气，凌锋能从中感觉到小女孩的愤怒，仿佛一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
他眼眉不着痕迹地一挑，镇定地说道：“如果你把原因告诉我，或者我能帮到你。”
这不是随意糊弄小女孩的话，作为摆渡人，超度世间所有鬼魂乃是他的责任，哪怕是鬼皇在世，只要一心往返阴司，凌锋同样会这样做。
“我想给父亲……立一口棺。”小女孩怅然若失，直接把原因告诉了凌锋。
凌锋嘴角一抽，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真的这么简单就把原因说了出来。
“立棺？”凌锋疑惑。
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望向戏楼大门，此刻紧闭着，她的目光仿佛穿过门缝看着里面某样东西出神。
“还差朱砂、红线、铜钱、寿衣、元宝……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
小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非常疲倦，她纤弱的身躯在地上倒映出一道细小的人影，让人忍不住想去怜惜。
凌锋颇为好奇，心说这些东西不是为刚死去的逝者准备的吗？你父亲估计都死了百来年了，骨头都化成灰了……
等等！
骤然，凌锋眼孔一缩，惊讶道：“你不是戏班收养的孤儿吗？哪里来的父亲！？”
“你……调查我？”
小女孩疲倦的神色骤然一改，转而化作一张煞气缭绕的冷脸，眼瞳中折射出凶悍的血色光彩，气势顿时变得让人惊悚，连同那天地也再度风云涌动起来。
凌锋心神一震，自知触碰到她的龙鳞，深深地吸了口气，与她对视，轻声道：“我可以帮你为你父亲立棺，但你好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吧？”
这戏楼当年往事实在是离奇曲折，单凭阴司那短短几十字的记载，根本看不出端倪。
能够让一个死去百余年的小女孩修炼成鬼王，这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凌锋很想知道。
混沌即将出世，这是一场风暴般的灾难，绝不可能就这样善了，接下来的路多半会是凶险万分，他不希望在这个重要关头还跳出一头鬼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