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苏中和苏灿都反应不及，即使是苏中也忍不住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苏灿更是有些慌张地看着麒鸾帝就这么走过来。

　　“陛下请，请坐。”苏中毕竟比儿子多活了那么多年，稍纵即逝的惊讶过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上座的位置处的椅子。

　　麒鸾淡淡摇了摇头，环视本就没几个人坐的桌子，眼神忽然掠过一丝笑意，他唇角展开一个浅笑，指了指一个空座位，道：“上座自然还是苏老尚书坐，朕来得匆忙，不曾让人通报，现下随便坐了讨两杯薄酒便是。”说着在那个空位子处随意坐下。

　　苏中不好拂了麒鸾帝的面子，一边称是，一边安排大家都坐下，趁人不注意微微皱了皱眉。

　　苏影忍不住挑眉——他麒鸾随手指的位置就在自己旁边。再加上麒鸾刚才的反应……苏影没说什么，收敛脸上所有表情，讷讷的坐下。

　　苏中站起来，说什么今日是老夫府里喜庆的日子，大家要尽性之类的话，苏影没有仔细听。他的思绪有点乱，全都是因为旁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苏公子今天很美。”

　　声音压得很轻却依旧好听。

　　苏影微微侧头，望向说话的人：“美用来形容男子，陛下是拿我玩笑了。”

　　麒鸾并不反驳，只是笑着，浅浅啜饮杯中的酒。

　　苏影见他这个反应，竟有些不知所谓的不满。

　　过得片刻，麒鸾忽然又转过头，低声道：“打扮成如此，是取悦谁？”他眸子里似乎含着笑，在灯烛照映下恍若两块深色的翡翠。

　　苏影睨他一眼，有些挑衅地说：“我从不取悦他人。”

　　麒鸾似乎不以为意，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很好看，你一直很好看……”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苏影不禁侧目看他。

　　麒鸾也正认真地看着苏影。

　　苏影低头默默吃饭。

　　沉默了一会，苏影忽然挺直了身了，侧身看着麒鸾的眼睛，问道：“真的很像么？”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算是一时兴起，他一直想问，却也清楚实在没意义。

　　麒鸾怔了片刻，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最后才说：“不像……”

　　苏影也怔了片刻。

　　“你是你，他是他，虽然你们的性格不同，可不知为什么，你们的气质是重合的。”他抬起头，看着苏影，有些迷茫得道：“我总能感觉到，你和他分明是一样的，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苏影想笑。

　　为什么他自己觉得，一点都不像呢？

　　麒鸾真的分辨的清，他们是否相像么？

　　半晌无话，苏影最后不卑不亢的说：“我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不论是像还是一样，我只是我，而已……”

　　沉默片刻，苏影笑道：“所以如果陛下想在我身上找到当年凌殇的影子，怕是要失望了。”

　　即使他是凌殇，也不是当年那个凌殇了。

　　“我知道。”麒鸾的声音有一丝丝苦涩和黯淡，眼神甚至有一瞬间没有焦距。

　　“我很清楚，即使是转世，你也绝不会是当年那个你了。只是——”麒鸾看向他的眼，目光凝重却真切，“只要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隔了两千年，你不怕我变心了么？”苏影问道，他虽然在笑，可笑的极其冷漠。

　　麒鸾不说话，只是长久的看着他。

　　“……都这么久了，我设想过无数个结果。可你知道么，现在这样，已经是其中最好的了。”

　　苏影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说他对麒鸾全无感觉，却也是不可能的。前世的回忆太多，历历在目，他根本无从否认。

　　麒鸾对他的好，更是真真切切。

　　忽然苏尚书的声音响起：“陛下今日驾临，老臣当真感激涕零。晚宴简陋，陛下恕罪。”

　　苏影索性收敛思绪，有些食不知味的低头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