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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良方

锦屏春 谢安年 4934 2022-11-24 15:59

  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沈凤舒一手翻看医书,一手抄写药方,字迹端正隽秀。

  海棠感慨她一手好字,惹她轻笑:「勤学苦练,怎能不好?我花了十年的功夫,整整十年。」

  「主子真厉害。」海棠微微垂眸:「奴婢莫说是十年了,二十年也练不出来。」

  「油嘴滑舌。」

  「不,奴婢说的是真心话。」

  海棠给她研墨:「主子总是能沉下心来做事,临危不乱。」

  沈凤舒写下最后一撇,放下笔来:「油嘴滑舌。」

  她净了净手,又唤来嬷嬷把孩子们抱过来。

  两个奶娃娃还没睡醒,小脸红扑扑的。

  海棠也过来瞧瞧,轻声笑道:「睡得真好。」

  沈凤舒静静看了她们好一阵子,与海棠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们很少哭闹……又或者是我没听见。」

  海棠忙道:「主子,这怎么会是错觉呢?太后娘娘也说过一样的话,说太子和公主心性儿好,不爱哭不爱闹,乖得让人心疼。」

  沈凤舒淡淡一笑:「太后娘娘还说什么了?」

  海棠陪着笑:「还说,太子和公主从小就孝顺,知道心疼娘娘,不让娘娘操心劳神。说他们长大以后,一定和主子您一样,安静懂事又聪明。」

  这天底下的好话都快被她们给说尽了。

  沈凤舒拍拍孩子,一下比一下轻,含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奴婢没什么本事,就是记性好。」

  海棠整理好桌上的笔墨纸砚,又问:「娘娘方才写的药方,要交给太医院吗?」

  沈凤舒缓缓摇头:「这药方我谁也不给。」

  「啊?」

  沈凤舒抬眸:「你不是记性好吗?那就记下来吧,你记下这副方子,然后去济世堂去抓几服药回来。」

  海棠微怔:「奴婢要去宫外抓药?」

  「是,相比太医院,济世堂更稳妥些。」

  海棠寻思着,主子一定是信不过曹珍曹大人了,这才用外面的叶虞城。

  海棠没有一个人去,还带上阿昆。

  阿昆在宫里还算习惯,刚开始人人都躲着他,怕他,现在他也适应了,说话清清楚楚,穿得整洁干净。

  他一见了叶虞城,立马磕头请安。

  叶虞城皱皱眉,让他起来道:「规矩都学哪里去了?先起来说话。」

  阿昆憨憨地笑:「师父,阿昆想师父了,娘娘让阿昆回来见师父。」

  叶虞城又见了海棠,便知事情没那么简单:「海棠姑娘,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海棠屈膝一礼:「见过大师傅。」

  叶虞城无官无品,不能依着宫里的规矩称呼,但也不能失了礼数。

  海棠将药方一一说出来,请他抓药。、

  阿昆和店里的伙计们招呼说话,和和气气。

  叶虞城听过一遍,便知其中的厉害。

  他不耽搁片刻,立马去库房取来最新鲜优等的药材,一一抓好,然后分作五包,用细麻绳结结实实捆好。

  海棠见他拎药出来,忙打开随身的小挎篮子,还不忘用缎布轻轻遮盖。

  「多谢大师傅。」

  「回去交给主子娘娘,这是七天的分量,七天之后,娘娘吩咐我再准备。」

  「是。」

  良药入水慢煮,不用片刻,苦涩的香气就飘出来了。

  沈凤舒守着砂药壶,手里拿着一把小小的绢扇,伴着袅袅升起的雾气,有种与世隔绝的缥缈感。

  周汉宁寻着药香而来,见她坐在雾气之中,周身也泛着一股淡淡的朦胧感。

  「好端端的,怎么熬上药了?」

  沈凤舒放下绢扇,淡淡一笑:「自然是有用处的。」

  周汉宁忙伸出一只手,探探她的脸颊额头:「哪里不舒服?」

  沈凤舒摇头:「我没事,皇上不必担心。」

  她盛出来一碗药,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他。

  周汉宁脱去长袍,望着她含笑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给我的?」

  「嗯。」

  他挑眉:「为何?」

  沈凤舒温温和和:「这是补药,是给皇上调理身子的。」

  她故意说的很轻松,可周汉宁实在太了解她了,哪怕是最细微的神态语调,也能发现端倪。

  「你不老实。」

  周汉宁望着那一碗浓黑,淡淡道:「不过我老实,你让我喝,我喝就是了。」

  沈凤舒忙道:「不急,还烫着呢。」

  说话间,海棠带着人来收拾药壶炭炉,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周汉宁看着她们忙忙碌碌,又收回目光:「方才我想起以前了,以前在清音阁……你也是守着小小的炉子为我熬药,待晾凉了,再一勺一勺喂给我喝。」

  沈凤舒微笑,照着他说的样子,拿起羹匙,端起瓷碗,舀起一勺轻轻地吹。

  吹凉了,再送入周汉宁的嘴边:「皇上请用。」

  周汉宁无奈一笑,就着她的手喝下苦苦的药。

  这口药,苦尽喉头,暖过胃。

  周汉宁轻轻按下她的手,让她放下瓷碗羹匙:「你与我说实话,这药真是补药吗?」

  沈凤舒眸光微凝,片刻无语。

  周汉宁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拢住她的手:「打从你开始翻医书,我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孩子们还小,吃不得药。而你面色红润,寝食安稳,每日只吃红枣桂圆,以食代补。所以,还能有谁呢?不是母后,便是我了。」

  从何时起,他也变得这样心细如发了。

  沈凤舒眼睛亮亮的:「是我不够仔细,让皇上多心了。」

  「身在高位,耳边听得都是阿谀奉承,要是连你也开始哄我,那我岂不要做昏君了。」

  「皇上才不是昏君。」

  沈凤舒斟酌道:「其实,这是为了医治皇上的嗜血之症。虽说,宫中有现成的鹿场,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周汉宁闻言轻轻一叹,似有安心,转手捧起她的脸细细抚摸:「原来如此。」

  沈凤舒也双手捧起他的脸,以额贴额,亲密无间。

  周汉宁嘴里仍有苦味,轻轻啧了啧。

  沈凤舒忙取来食盒里一颗晶莹泛光的蜜饯,喂给他道:「这是甘草杏,酸甜可口,最是解苦。」

  周汉宁勾唇一笑,在她的嘴边轻吻:「世间最解苦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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