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班笑了笑，道：“我的祖殿恐怕上神还没有光顾过吧！不然的话，你我此刻应该是在祖殿里饮茶才对。”

　　白珩子思索着说：“我想…你平日里那么好清净，应该不会把一个毛头小子关在寝殿里惹自己心烦才对。所以，确实不曾进入过。”

　　“或许，这个毛头小子并不会让我觉得心烦，反而让我觉得安心呢？”余班表情很无奈。

　　“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白珩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余班便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也不真的等白珩子跟上来，自己先一步朝着祖殿去了。

　　白珩子见状，再也不执着于百戮黑界里是否关押着他要找的人，而是疾步跟着余班去了。

　　“所有妖卫听命！速去祖殿保护叔父！！！”连觉顾不得身上的伤，带领着一众侍从也紧追其后。

　　可是余班和白珩子的速度又怎么会是他们能够跟上的，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跟丢了。等他们来到祖殿的时候，祖殿的大门早已紧紧关闭，一个妖仆守在门口，等连觉靠近才上前禀报。

　　“大王有命，不得进入祖殿，不得打扰他和天外圣君聊天叙旧，不得在祖殿四周布下侍卫巡视。妖王只管带领一众侍卫回去疗伤就是，天外圣君这次擅闯妖王宫的行径，是与连璩大王的私事有关，妖王连觉不得追究询问。”

　　“叔父…真的这么说？”连觉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这些话都是大王嘱咐小妖告知您的！”小妖恭敬躬身。

　　“唉～既然是叔父交代了，那我只能照做！”话毕，连觉带着所有妖卫离开了祖殿。

　　余班坐在大厅的主座，白珩子坐在他的右手边。他们彼此沉默着，久久不语。最终还是白珩子耗不住了，直接问道：“余班在哪，你可以把他交出来了吧！”

　　余班低眉，神情有些古怪：“上神要这个人可是为了玉九九那丫头？”

　　白珩子冷哼道：“明知故问！”

　　见白珩子坦白，余班也不藏着掖着了，“余班确实在我的祖殿，不过我为什么要把他交给你。上神可知道，他是自愿留在妖王宫的！”

　　白珩子冷笑一声：“我才不管他是不是自愿，小东西要见他，我就一定要让她见到！”

　　“看来上神对玉九九那丫头果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啊！”余班将目光投在白珩子的脸上，戏虐地道：“你不会真的把她当作梅仙了吧！毕竟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彼此还是前世今生的关系。”

　　“这不关你的事，我只要人，其他的你不必管！”白珩子依然我行我素的说着，全然没有把面前的妖界之主和整个妖王宫看在眼里。

　　“我要是不给呢？”余班的脸色倏地不好了。

　　“那我就血洗妖王宫，直

　　到你将余班交出来为止！”白珩子站起身，明显要亲自在祖殿里寻找。

　　余班当即挡在了他的面前：“这不是你的潋滟山，也不是天界，还由不得你放肆胡来。”

　　“我若是非要放肆胡来，你又能怎么样！”这次，换白珩子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余班气得拳头都握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看在你曾经也帮过我的份上，我现在已经把你扔进百戮黑界了！

　　“我曾经帮过你？”白珩子突然皱眉：“我什么时候帮过你！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没见过几次，帮你的话又从何处说起呢！”

　　余班转过身，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片刻之后，发出一声叹息：“你真的想知道吗？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我接下来要讲的话，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玉九九，你不能和她透露半个字。”

　　“你要和我说什么？这件事和小东西有关吗？”白珩子有些不明所以。

　　“有关！和她有关，更和你有关。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前世今生，纠缠不休。无法抉择，也无法逃避。”余班又是一阵长叹。

　　“我不懂，你可不可以说得明白点！”白珩子重新坐回到座位上，神态也比刚才平和了许多。他似乎对余班接下来要讲的话很有兴趣。

　　见白珩子坐下，余班反而犹豫了。他不知道藏在心里的秘密该不该向白珩子诉说，他对自己来说毕竟是一个外人，更是一个会夺走自己最后一点念想的情敌。

　　可是不说的话，他是不是打算就此放弃玉九九了。他居然还为了她，来到妖王宫寻找余班的下落。他的大度退出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好事，对玉九九来说更不是。

　　余下的日子，能陪在玉九九身边的只有他。而玉九九真正藏在心底，几世也忘不了的人，还是他。如今他看不清，那就只有靠自己帮他看清了。这也是唯一能救玉九九的方法，让她长长久久活下去的方法！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点长，涉及到几世，我希望你能够耐心听下去…”余班倒了杯茶在白珩子的手边，见他不喝只等着自己说下去。

　　余班只好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诉说自己和玉九九几世的情缘。

　　当然，这话还是从第一世，他以龙的形态降临在妖界，和一个叫梅儿的女孩儿相伴长大开始说起的……

　　※※※

　　玉九九和连卿拜祭完陈老教师，一路无话。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玉九九尤为明显。

　　到家的时候，她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连卿很想安慰她几句，又怕说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落泪，只好继续闭嘴不言。

　　师长离去的伤和好友即将别离的痛，都在撕扯他们的心，折磨他们的

　　心情。

　　可让玉九九难过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连卿，有件事我想问下你的意见？”玉九九已经走到了自己家的家门，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身来到连卿的身边，见他停止了开门的动作看向自己，她才继续道：“是关于这次潋滟山遇海妖一事，有人告诉我事件的发展不是偶然，而是人为。”

　　“是人为！！！”连卿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存心害你，却不成想误杀了陈老教师。”

　　“可能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其中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隐情，所以我想告诉你，让你帮我分析一下。毕竟…我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能让我相信的人了！”

　　“那你进我家再说吧！”连卿拿钥匙继续开门。这个时候，玉九九房子的大门突然开了。

　　房子里面走出一个人，玉九九看到这个人，神色马上紧张起来：“小…小龙蛋…”

　　“九儿，你真的完全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看到玉九九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龙旦高兴的上前抱住了她。

　　连卿看到这情形后，不满的将玉九九从他的怀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龙族太子，请你注意一下男女之防。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总是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龙旦瞥了连卿一眼，不屑地道：“我和九儿是打小的交情，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们的事！”

　　连卿冷笑一声，说：“龙太子的事情我自然管不着也不屑于管，但是野猴子是我的好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没有不能管的道理。另外，抛开我和九九的好友关系不讲，她也早晚是我们妖界的人，早晚成为我的表叔婆。若论起这份关系，我比你还近了些，我应该叫你离我未来的表叔婆远点才是！”

　　听了这番话，龙旦的脸被气得红一阵白一阵，他大喝道：“什么表叔婆，九儿都没答应，你乱说什么！”

　　“谁说我没有答应，总之只要不是你，谁都可以追求我！”许久没有说话的玉九九突然气愤开口，她愤怒的矛头直指龙旦。

　　“九儿，你…”龙旦被玉九九冷冽的眼神吓到了，他不自觉退后了几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不知何时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绵绵。

　　这一撞更是让龙旦险些摔倒，所幸绵绵及时扶住了他：“龙旦殿下，你没事吧！”

　　“没…没事…”龙旦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绵绵只以为龙旦被玉九九吼了一句，心里肯定难过了。于是忍不住为他出头道：“公主，龙旦殿下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

　　“做错了什么？”玉九九苦笑一下，眼圈随即红了：“我以为我们自小相识，我已经足够了解他。我以为曾经那个怯懦胆小

　　无助的小男孩儿，如果没有我的庇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不可能去伤害别人。我以为即使我不爱他，他对我仍怀有一颗怜爱之心。纵然做不成夫妻，我们也会成为挚交好友。我以为这一辈子，我就算不能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我也不会感到孤单，因为我身边都是温柔善良懂我又爱我的人。

　　哪怕有过一次被背叛的滋味，我对他还是抱有期望的，我从不怀疑他的本性纯良，更坚定经过那一次的事情，他已经悔恨万分了！

　　但是事实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原来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我的自以为是。他早就不是幼年那个不经世事软弱无能的他，而我…还一直停留在初识他的那个认知里。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么多年不见，我应该重新认识他的。而我却忽略了这重要的一步直接拿他当做了朋友。现在认清现实，伤了自己的心，死了师长的命，才真是悔不当初！”

　　“九九，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陈老教师的死与龙旦有关！”连卿抓住了玉九九整段话的重点。

　　玉九九瞥了龙旦一眼，见他心虚的根本不敢看向自己，于是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白珩子说过，蓝罗星和赤煞贝是只有在西海深海才能生存的生物，别的海域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海妖。他在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马上就想到了眼前的这个西海龙族太子。可是我始终不敢相信，他会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甚至觉得他被人嫁祸了，但是今天看到他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终于可以确定了，这次海妖袭击我的幕后真凶就是他！”

　　玉九九死死地注视着龙旦，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将怀里两只海妖的原形用力的甩在了龙旦的脸上，玉九九难受得想哭。

　　龙旦没有去接，两只躯壳掉落在地，摔个粉碎。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你不是说心里不确定的吗？为什么今日见到我反而确定了。”龙旦见瞒不住，只好认了。可是他究竟露出什么破绽，才让玉九九认为是他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因为你的伤势和我一样好得太快了！白珩子说过，海妖造成的伤势比一般妖怪要严重得多，就是仙界的上仙轻伤也要三天恢复，重伤至少七天。因为我有上神的照顾，自然另当别论，可是你又是为什么好得这样快呢？”玉九九走到龙旦面前，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你和两只海妖熟识，知道他们妖术的厉害之处，自然也懂得医治之法。白珩子出山时特意嘱咐过我，如果你很快就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就表示那两只海妖和你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你才是他们真正的

　　主人！”

　　“怪不得你有事要和我商量，原来就是商量这件事！”连卿知道真相后，当即走到龙旦面前狠狠地打了他一拳，紧接着大骂出口：“你这个混蛋，你不但预谋要害死九九，你还误杀了陈老教师！亏得陈老教师一直把你当做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还时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你，他对你比对我们都好，可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我根本无意害死任何人！！！”龙旦擦了擦嘴角的血，无力地反驳着：“我只是想借助楚倩儿之手，派那两只妖怪来吓唬一下九儿，危急关头再由我出面救她出火海，这样她就不会记恨我当初对她的狠心绝情了！本来抢回玉牌我就可以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谁知道玉牌碎了。我也差点死在了那两只海妖的手上，我绝对不是诚心害死陈老教师的，更不要说九儿。”

　　“可是陈老教师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死了，而作为主谋的你难辞其咎！”玉九九擦掉眼角的泪痕，心痛地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关陈老教师什么事！他太无辜了，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到最后还认为他的学生们值得他用命来保护！”

　　“这是他自愿的，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时时刻刻盼望着这一天，毕竟他早就想和他的妻子重遇了！”龙旦这句话说得极其没有感情，冷漠的表情让玉九九觉得更加陌生。

　　“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混账话，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你的恩师！”玉九九觉得胸口憋得难受，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能继续接下来的话：“据我所知，从李春花死后，他的确难过伤心了一段时间。可是很快，他就振作起来了！他曾经和我说过，从师母过世后，他就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两个人活着了。因为他知道师母希望看到他乐观开朗的样子，更希望他开心。所以他要活得比谁都好，比谁都幸福，这样再见到师母时，他才会觉得对得起她，没有辜负她的期许。他对能够好好的活着，是充满着贪念的！”

　　龙旦摇摇头，不以为然地道：“最爱的人都死了，活着就是受罪。开心不是说说而已，是要从心出发。如果强迫自己开心，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玉九九极其失望的看了龙旦一眼，斥责道：“你现在当然这样想，因为你自私自利又自我，你眼里只有自己的感受，哪里肯为别人的感受做出牺牲！”

　　“九殿下，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过的人！！！”楼道处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龙族婢女服装的少女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众人都向少女看去，龙旦和玉九九的脸上同时显出吃惊的神色。

　　“娇娇？！”玉九九率先喊出声。

　　“你这个丫头，不好好在龙宫里待着，怎么擅

　　自来到凡界了！”龙旦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

　　“我不是来找殿下你的，我是有事情要禀告九公主，我要请她为我家龙亘殿下作主！”娇娇走到玉九九面前，满脸委屈地跪了下来。

　　“混账！龙族的事下由父王作主，上有玉帝裁决，谁准许你私自出海到凡界来叨扰九儿的！”龙旦气急败坏的踢了娇娇一脚，只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回西海去。

　　“龙旦！你怎么连女孩子都打！我真的都要不认识你了！”玉九九急忙将娇娇扶起，然后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九儿，我…”龙旦刚想解释，绵绵先一步走到玉九九身边，小声劝解道：“公主，这的确是西海内部的事情，我看就把这个龙宫婢女交给龙旦殿下处理吧！我们实在不宜插手人家的家事啊！”

　　“绵绵，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在帮着他说话？你被他灌了迷魂汤了吗？”玉九九无语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