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边的女尸，吕乐哭笑不得，有一种深深的被戏弄的感觉，心头的怒火也蹭蹭地烧了起来。

　　“赵天禄！你给我出来！”

　　屋外停了具死尸，赵天禄虽然困得紧却也不敢睡死了，听到吕乐这声怒吼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岔子，抄起明晃晃的杀猪刀就冲了出来。

　　看到倒塌的露台和滚到地上的女尸，他却犹豫着不敢上前来，拎着刀的手臂都紧张得哆嗦起来。

　　“咋、咋回事儿啊哥？”

　　“你这屠宰场里有柴油么？没有的话干柴也行！”

　　吕乐恶狠狠地应道，愤怒的双眼一直都没从脚下的女尸身上移开。

　　“那必须有啊！我每天都要烧开水剃猪毛不是。”赵天禄一脸诧异，“哥你这是要干啥？”

　　“能干啥？我一把火烧了它呗！”

　　赵天禄一听可不得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挡在他和女尸中间：“使不得啊，你不说它是我的财神爷么？”

　　“财你大爷！赶紧给我抱柴火去！”吕乐正在气头上，那模样估计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赵天禄也不动身，就那么一脸央求地望着他。

　　“你给我起开！”吕乐伸手就去拽他，谁知手指头还没挨着他，他惨叫一声蹲了下去，抱着脚脖子不松开，把杀猪刀都给扔到了一边。

　　“你他娘的给我俩飙戏呢？再装我可就翻脸了！”

　　赵天禄“哎呀哎呀”地呻吟起来，也顾不上应吕乐一声，像立定跳远似的从他与女尸之间跳开了，吕乐这才看到，他捂在脚脖子上的手巴掌，指缝里都渗出了鲜血来！

　　吕乐赶紧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来，眼睛警惕地盯着地上的女尸，而女尸原本洁白的门牙上血迹斑斑，墨绿色的黏液混着血丝从烂掉的下巴颏流了下来，扯成长长的一条线。

　　“死性不改！”

　　吕乐勃然大怒，抄起铁锹就往它头上劈过去。看他手臂上根根暴起的青筋，估计这一下的力道能把女尸腐朽的脑瓜给劈成渣！

　　赵天禄只顾着自己脚上的伤，也腾不出工夫再去阻拦他。松开手掌一看，脚踝上只有一圈浅浅的牙印，看样子只是割破了皮，并没有什么大碍。刚才麻了那一下，还以为整只脚都没了呢！

　　铁锹刚劈到一半，那女尸竟突然坐了起来，脑袋正迎着铁锹锋利的锹刃，一下子从头顶劈到了鼻梁中间！

　　吕乐吓了一大跳，用力拔铁锹的时候才发现死死卡在颅骨里，根本扯不出来！

　　赵天禄见到这情形跑得那叫一个快，根本不像是受了脚伤的人，一路上边跑边嚎，连他三舅父二姨奶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女尸张着没有下唇的大嘴“嗬嗬嗬”地冷笑起来，笑得那插在它脑门上的铁锹把都震动起来，吕乐赶紧松开了手，从腰里一把抽出了金蛟索，顿时金光耀于天宇，平地里像起了炸雷似的轰隆一声：“我看你今天是不再死一遍都不痛快啊！”

　　嘴上虽说着狠话，手里的金蛟索却一直保持着威慑的态势，并没有狠劲儿抽下去。

　　女尸似乎知道这宝贝的厉害，当时就闭了嘴再也笑不出来，原地不安地蠕动了一会儿，四肢和脑袋竟像王八似的缩进了肚皮上的石胎里！

　　吕乐冷笑一声：“我要让你死，阎王老子都拦不住，你觉得这样能躲过这道坎么？”

　　石胎里“叽叽咯咯”地响了起来，吕乐不耐烦地踹了它一脚：“别跟老子说鬼话！你那天晚上不是挺会说的么？怎么这会儿装起了哑巴！”

　　“你爷爷是我害死的不错，可我也不是成心的！”

　　咦？这声音就动听多了嘛！听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姑娘，声线略带沙哑，和小仙女的清脆悦耳还有闻鹃的深情撩人相比，还别有一番味道。

　　“你一个恶鬼，害人就害人吧，那是天生的劣根性也没有办法，怎么还有成心和不成心呢？你给我说说区别在哪？说不出来我就把你活活炼化了来祭奠我爷爷！”

　　“那天正午我正在大堰河里暴尸，身上的戾气怎么都抑制不了，像走火入魔似的，随时都要发狂。偏偏这时候你爷爷从岸上经过，手里拎着的烟叶子底下还有一颗现挖的新鲜黑狗心，我当时就疯了……”

　　烟叶子？黑狗心？

　　吕乐清楚地记得那段日子，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爷爷几次提出要逃荒要饭，哪来的钱买这些玩意儿？突然又记起来，那时候郑一水为了拉自己入伙捉披毛煞，对自己家里格外热情大方，难道是他在捣鬼？

　　想到这儿，他试探着冲那石胎问了一句：“我爷爷从来不吃动物内脏，也没钱买，是不是有人作怪？”

　　石胎上下滚了个来回，像是在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当然知道！我是鬼，这阳间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是那掌坛先生郑一水和他师弟！”

　　果不其然！

　　吕乐气得牙直痒痒，早知这样，当日在大黑山上绝不放走那杀千刀的崔志高！

　　“其实，我也不惧怕再死一遍，无非就是魂飞魄散永堕阿鼻地狱。我杀孽太重，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应该……”

　　听它这么说，吕乐拧着两道剑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默默地把金蛟索重新系回了腰间：“你的身世已经够可怜的了，尸变成厉鬼也不是你自身能够控制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也无法挽回了，除了真正的凶手，我也不想再为难谁。你老老实实地现回本相来，我们会找个好地方把你重新安葬……”

　　那石胎倒也听话，缓缓从肚皮下伸出大窟窿小眼儿的脑袋来，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时屠宰场里的灯全都点亮了，明晃晃的一片，赵天禄领着小伙计拄着火把探头探脑地赶了过来，关切地问吕乐说：“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吕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说你还真够意思哈？要是有事儿的话，等你墨迹这么久再出来救我，我他娘的还不早就见了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