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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章 帝位更替似黄粱(三)

江山梅蕊嫣 姑苏妍冰 6964 2022-11-24 17:41

  朱权伸手搭脉,突然张口结舌惊道:“乌斯藏红花,四嫂有用过大量乌斯藏红花的症状。”

  朱棣一把抓住朱权的手道:“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办?”

  姝娈立刻将笔墨呈上,被朱权一把推开,道:“姝娈,你带本王去燕王府的良医所,本王要亲自抓药。”

  朱权跟着姝娈去了,从抓药到煎药,前十天的药,再十天,后十天的药以及药膳所需的药物和食材,每一样,他都细细查验,细微入至。

  第一碗药煎好时,奚梅仍未醒来。若非亲眼所见,朱权根本无法想象,他的四哥,沙场杀敌的那双手,是怎样将药一滴一滴地喂到心爱之人的口中。目光中满满的软软的爱怜,经由那双饱经风霜的手脉脉地展现出来,那样的小心,足足喂了大半个时辰。

  然后,他满怀希冀地望着朱权道:“十七弟,梅儿还会醒吗?”

  朱权蹲在他身前,坚定地对他道:“四哥,你放心,四嫂只是有些救治不及,身子虚了些。四嫂本来身子就不错,假以时日,慢慢调养,就好了。现下,估摸着,还有一两个时辰就能醒了。”

  朱棣终于整个人松了下来,脑子也不似方才那样慌乱了,渐渐地收回心神道:“姝娈,夫人身中乌斯藏红花的事情,先别让夫人知道。十七弟,有劳你辛苦了,你也累了,且去歇一歇吧。我陪着梅儿就好!”

  朱权张嘴欲说什么,看着朱棣的样子,终究没说出口,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到了鸿儒阁门口对姝娈道:“姝娈,本王已经将药全部亲自抓回来了,用法也全都列明了,你可都记住了?”

  姝娈用力地点头,朱权轻叹:“四哥这个样子,本王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要回大宁的话。可是父皇殡天,本王不得不走,只能不告而别。你代本王向你家王爷说一声抱歉,改日再向你家王爷请罪。”

  姝娈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宁王爷对夫人的救命之恩,奴婢以后定当报答,就算拿命去换都可以!”

  朱权开口问道:“夫人体内怎么会有服用过乌斯藏红花的症状?”

  姝娈一脸的骇然:“奴婢也不知道啊,二位王爷是昨儿个连夜离府的。然后夫人就睡下了,并未食用过任何东西,水都没有喝过,奴婢真的不知道从来哪里来这样脏的东西。”

  朱权扶起姝娈,不放心道:“四嫂醒来后,你家王爷和王妃怕是会……唉,总之,你们在一旁当心着些,这个节骨眼儿上,别出什么乱子。”

  姝娈点头,朱权吩咐小木子收拾包袱,想想如今这琴也不好意思带走,就留在这里吧。这样四哥就会明白,他忙完府里的事情,自然会再来看四嫂的。

  朱棣在折香堂里,就这样抱着奚梅,不吃不喝,也不许人打扰,就这样等着她醒来。

  太阳从日正当中移到光影渐渐西斜,他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他的梅儿,一点一点地恢复着脸色。

  忽然,怀里的人,眼睫毛动了一下,他大喜过望。奚梅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朱棣,一滴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道:“朱棣,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朱棣不停地吻着她的额头道:“是我,是我回来了。梅儿,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单独扔在这府里。”

  奚梅眼里的凄戚伴随着她嘴角的苦涩艰难地问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是吗?”

  朱棣将她搂得更紧:“我们会有孩子的,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嗯,”奚梅看见他眼中深深的自责和懊悔,反过来安慰他,虚弱地道,“将来,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奚梅只说了两句话就在朱棣怀中再度睡去,脸色在一点一点地好。朱棣心中的恨开始聚集,乌斯藏红花,徐甘棠,这两日,本王腾不出手来料理你,等梅儿身子好些了,咱们好好地算算账。这样想着,身体累,心更累,靠着床帏,也睡了过去。

  张大娘和姝娈也按着规矩将折香苑里各处布置妥当,每一处院落和屋子都挂上了白色的布幔,只是不敢惊动折香堂里的人。

  张大娘按照朱权交代姝娈的,如今夫人吃着药,饮食须得清淡些。

  这宁王爷真是太仔细了,夫人一日三餐吃什么,吃多少,只能喝一些花茶,配什么样的小点。前十天一天三次的药,早中午;再十天一天两次早晚的药,中午配着什么样药膳;最后十天一天一次晚间的药,再加上中午配着什么样的药膳,全部开了单子,一一列明,清清楚楚。药都是一包一包分好了,写上了日期、熬制的方法和使用的时辰。

  因着这奚家酒馆是为给奚梅酿酒而造,当初建的时候特地在下面挖了个地窖。天儿热,张大娘把所有宁王爷亲自抓来的药全部放到酒窖去了。就这样还是担心,打算在酒窖里每天再放上几盆冰。

  王爷和夫人都是一天没进食了,夫人如今要先补气,但先只能温补着。所以,今晚朱权的单子上,列的是,熬些清粥,加些白果。山药去皮焯水,淋上桂花蜜即可!

  天儿已经将烟未烟了,姝娈轻轻推开门,探头探脑地望了一眼。朱棣的警觉性极高,立刻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姝娈,便示意她侯在外边。

  他将怀中的奚梅小心地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姝娈说话想来又快又清楚:“启禀王爷,宁王爷走了。走之前,将夫人一日三餐吃什么和每天什么时辰喝什么药以及有什么忌口全都列了单子交给了姝娈,今儿个晚上的晚膳,已经备下了。宁王爷说,对着王爷,说不出告辞的话,只能不告而别了。不过没带走琴,姝娈想着,宁王爷应该是回府处理好府中的事宜后,就回来了。”

  说罢,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奴婢该死,奴婢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夫人为何会有服用乌斯藏红花的症状。自王爷和宁王爷出府后,夫人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出事了。但定是奴婢伺候得不小心,才闯下大祸,奴婢甘愿领受任何责罚!”

  朱棣久久没有出声,心中暗自思量,百思不得其解:“姝娈,张大娘,丘福,十七弟,小木子,都不会有问题。即便将整个折香苑翻过来,也不会有那个脏东西。问题只有可能处在那块料子上,可是那料子,十七弟查验过,没有问题。景宏是自己的人,料子是景宏拿的,也不会有问题,更何况她的两个女儿也穿在了身上。可为什么梅儿穿上那件寝衣没几天,孩子就没了?这事情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何况是姝娈!也只有等十七弟来时,再细细查验了,如今,确实不能强留他下来。”

  他面上平静无波地叫姝娈起来,对她吩咐道:“先让张大娘把夫人晚上喝的药预备上,然后让袁容去把丘福唤进来,再把给夫人准备的晚膳拿过来。至于那套寝衣……好好地收着,不过先不要给夫人穿了,夫人若问起,就说是本王让你扔了。还有,通知能进出这园子的所有人,不许让夫人自己知道是因为中了乌斯藏红花,孩子才没的。谁敢都一点风声儿出来让夫人知道了,就没命再开口说话了!”

  姝娈晓得轻重,走进折香堂掌了灯,立即按照朱棣的吩咐去办事情了。朱棣转身进了折香堂,奚梅的脸色在明亮的烛光下,从晶莹的雪白慢慢地有了一些润泽。朱棣略略放心,就静静地坐在她边上看着她。只见她动了动,知道她醒了,正好姝娈端了两碗白果清粥和桂花山药进来,他便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道:“梅儿,我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奚梅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嗯”了一声,于是,朱棣拿起银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粥。丘福到了门口,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朱棣看也不看他,只扬声道:“进来。”

  丘福这才敢进来,朱棣手上不停,只口中问道:“派个人漏液赶路快马加鞭去问问,接夫人妹妹的车马到哪儿了?命他们尽快将夫人的妹妹接来。”

  奚梅一听,立即摇了摇头道:“别,朱棣,先别派人去。”

  她与丘福不像和三宝那么熟稔,吃力地对丘福客气道:“丘大人,先别派人去,容我跟你家王爷再商量商量。”

  丘福看向朱棣,朱棣颔首,示意他先退下。

  朱棣有些疑惑地看着奚梅,奚梅也不急,就着他的手将粥喝完,又吃了几块桂花山药,有了些力气,对姝娈道:“真的很好吃,张大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又对朱棣道:“朱棣,你肯定也是什么都没吃,先吃点东西,让我自己靠着就行了。”

  朱棣知道她担心,于是将她在软枕上靠好,把剩下的白果清粥和桂花山药吃完,对姝娈点点头道:“你先出去吧,与丘福一道在门口候着!”

  朱棣坐在奚梅的身边道:“梅儿,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

  奚梅勉力笑道:“朱棣,派个人去,看看接阿蕊的车队到哪里了。若是还没接上,就回来吧。若是接上了,就送回去。跟阿蕊说,这是她姐姐的意思,好吗?”

  方才桂花山药上的蜜哪里能够压得住朱棣舌尖泛出的苦:“梅儿,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希望你妹妹来吗?你是觉得这燕王府里很凶险是吗?”

  奚梅微微叹息:“朱棣,我现在不希望阿蕊来了。我的心思,我不想瞒你,我知道,想瞒也瞒不过你。就让阿蕊安安稳稳地呆在苏州的奚家酒馆,你派去的人帮我传句话给她,若是能有个顺心如意的人,真心对她好,就像他姐夫对她姐姐那么好,就嫁了吧。姐姐会给她亲手作件嫁衣的,姐姐当初答应了她的。”

  奚梅好像有点累,歇了歇又道:“你不是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吗!她若真动了心思,你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回去送她出嫁。若是没有令她动心的人,守着酒馆,挺好。好歹,也是奚家祖上传下来的,总不能到了我手上,就没了。朱棣,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一直陪到我陪不动了。可是,阿蕊,别让她来了,你懂的,是不是?”

  朱棣怎会不懂,奚梅一直都聪明,什么事情一想就明白,只是不喜欢藏心思而已,但是不代表她看不懂这燕王府里的玄机。而且,奚梅对朱棣的懂得,对这皇家王侯的懂得,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深。朱棣无话可说,他与奚梅之间,从来都不需要任何解释的。

  奚梅又问道:“朱棣,是张大叔把你追回来的吗?”

  朱棣摇头:“不是,父皇的遗诏,各藩王不必进京扶灵,留在各自的藩邸服丧即刻。”

  奚梅似是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否则,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是好?”

  朱棣拥奚梅入怀:“梅儿,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我都不在意。”

  “好,”奚梅轻轻地在他的肩头无声浅笑,“那就你先快去洗一洗,把自己收拾一下,你好臭,要不然,罚你今晚不许在这张床上睡觉,你会把我熏得晕过去的。”

  “好,”朱棣也笑,“我先去吩咐一下丘福,你等我一下。”

  他按照奚梅的意思细细地嘱咐了丘福,但是多了一条,人选从暗卫中挑个顶尖儿的,速度要快,丘福立刻安排人去办了。

  等到朱棣进了浴室后,从奚梅的眼中,滑落了两行清泪。

  她看着浅青色的弹珠轻纱。那时,刚刚得知她有孕,又往夏天过了,姝娈和张大娘便把那大婚时用的红纱换成了那藕荷色的轻纱。当时她就在妆登上静静地坐着看,心下欢喜,支着下巴笑。

  朱棣问她:“你很喜欢这颜色,是不是?”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朱棣又问她:“藕荷色,寓意着佳偶天成,连生贵子,所以,你很开心,是不是?”

  她嗔了朱棣一眼,但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两声,朱棣便开心得意到不行。

  一切好像就在昨日,昨日,还很美好,很真实的美好。而今日,梅子尚未成,落地已成殇。

  是啊,这样的地方,阿蕊那样的性子,来了,若知道她怀了身孕,又莫名其妙地没了,发起狠来,不知道会要怎样!

  她喃喃轻语:“阿蕊,对不起,姐姐其实,好想好想你。可是,姐姐这辈子是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可姐姐不能再把你卷进来。”

  她慌忙将自己眼角的泪拭去,这个时候,她不能让朱棣看到她的眼泪。她很清楚,朱棣心中的痛绝不会亚于她,她若是能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朱棣也会慢慢好起来的。她不能让他再伤心,再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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