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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九章 缘起执孽爱生怖(下)

江山梅蕊嫣 姑苏妍冰 13180 2022-11-24 17:41

  胡观匆匆忙忙赶到乾清宫时,宁妃已经将皇帝的头发尽数剔去,一地的白发,诉说着一个帝王一世的辛劳。而宁妃,正搅了帕子细细地替皇帝擦拭耳后颈脖。

  胡观大惊,望向南康。南康微不可见地朝他摇摇头,胡观走上前来,按住宁妃的手轻声劝道:“母妃累了,歇一歇,让彤弓来吧!”

  宁妃手势一缓,终于支撑不住,胡观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她悲戚着对胡观道:“帮你父皇把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僧袍,再把那串佛珠挂到你父皇颈脖上。”她不放心,转向南康道:“你去看看,他……还未回么?”

  南康点点头道:“馨儿这就去瞧瞧。”

  胡观将皇帝收拾妥当,再将一地的残物收拾干净。寝殿中寂静无声,龙床之上只是躺着一个僧人,唯有那一身的五爪闭嘴龙袈裟和一抹明黄的流苏彰显着此人,乃是帝王之尊。

  南康从东宫回来,对着宁妃无奈摇头,宁妃看着皇帝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住,失声恸哭。南康与胡观亦是忍耐不住,相拥而泣。

  眼看着辰时都快过了,朝堂之上,皇太孙不见人影。黄子澄和齐泰一向颇得朱允炆的信任,于是便前往东宫。

  看见昌盛守在东宫门口,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仿佛是出了什么大事。

  黄子澄开口问道:“昌公公,殿下呢?”

  昌盛不知该如何回,支支吾吾,急得抓心挠肺,转了两圈后,道:“回二位大人的话,奴才这就去找。”说完就往御马房而去。

  二人听得莫名其妙,只得跟着昌盛去探个究竟。见昌盛一路去了御马房,越发地奇怪,昌盛随手抓起一个马房的内监道:“见过殿下没有?”

  那小内监战战兢兢道:“回昌公公,没有啊!”

  忽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昌盛如同看见了观世音菩萨般上前就跪下了去:“皇太孙,你可算回来了,您……您快去乾清宫吧!”

  朱允炆大惊,来不及询问,将马儿扔给毛骧,向乾清宫跑去,昌盛也跟在身后追了过去。

  黄子澄和齐泰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殿下嘴角的咬痕也令他们二人十分意外。二人相互颔首,也提步往乾清宫而去。

  他二人自然是被禄公公拦在了宫门外头,不得入内。虽然心中大感不祥,却不敢造次,只得在宫门口候着。

  朱允炆踏进寝殿,整个人呆住,他的皇爷爷已然驾崩,而他,竟然彻夜未归!

  宁妃看见他回来,咬牙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嘴角居然还有咬痕。刹那间,所有的怒气聚集到了一起,用尽所有力气,一个响亮的耳光,当场吓住了南康和胡观。

  宁妃开口道:“昌盛,出去,宣,皇上驾崩。馨儿,彤弓,你们也出去。”

  朱允炆被宁妃一个耳光扇得回过神来,几乎是跪着走到皇帝的身边,皇帝一身皇家仪制的僧袍仿佛只是安然睡去,唯有死灰般的脸色告诉他,他的皇爷爷已然殡天。

  他握住皇帝已经僵硬的手道:“皇爷爷,孙儿,不孝。”

  几乎是同一瞬,六月二十五日巳时,昌盛尖细的嗓音在乾清宫响起:“皇上驾崩!”

  登时,整个乾清宫哭声震天,黄子澄和齐泰大吃一惊,几乎站立不住,扶住乾清宫的宫门。

  胡观突然明白道衍话里的玄机,拉着南康走到乾清宫宫门口对二人道:“二位大人,皇上自昨儿个夜里就不好,皇太孙和公主一直在陪着,彤弓也是半夜赶过来的。”他和南康的脸上十分地悲痛,眼神却传递给二人,示意他们千万不要将皇太孙刚刚回宫的事情传出去。

  黄子澄思忖道:“那宫门守卫那边……”

  胡观立刻抱拳道:“大人所虑甚是,毛统领那边会打点妥当,至于朝堂之上,还要请二位大人代为周全。”

  二人立刻明白,也抱拳向胡观道:“驸马爷思虑甚是周全,我们二人即刻回朝堂。”说罢,向南康公主告退。

  寝殿内,宁妃指着朱允炆道:“你皇爷爷一早就嘱咐本宫,他日驾崩,以僧袍佛珠入殓。至于为什么,皇上让本宫在他百年之后转告你,他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朱允炆听不懂,宁妃也不理他,外面哭声一片,里面良久没有动静。南康和胡观夫妻多年,心意相通,对视一眼,抬步就进了寝殿。

  南康走到宁妃身边悄声道:“母妃,馨儿和彤弓已经命人将梓宫在外头备下了。父皇这样入殓,若是瞧见的人多了,不好。”

  然后,二人向朱允炆,双双行大礼,三跪九叩,大声道:“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一下子回不过神儿来,胡观立刻道:“皇上至仁至孝,世人皆知。先帝自昨儿个夜里就已经不好,故而皇上陪了一夜,伴先帝安然离去。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今之计,请皇上恕微臣冒死不得不说一句,先帝已然驾崩,应尽快入孝陵。黄大人和齐大人已经得到消息赶往朝堂,如今,须立即着礼部来一道商议先帝丧礼的仪制和皇上的登基大典。”

  宁妃亦在一旁冷冷出声:“馨儿和彤弓的话还听不明白么?昨儿个你去哪儿了,本宫不会来问你,因为本宫知道,问了你会也不会说。先帝的梓宫和王侯公亲的丧服早已准备妥当,如今你已是一国之君,别再叫你皇爷爷失望。”

  宁妃说罢,起身扶起南康和胡观轻声道:“好孩子,不枉你们的父皇疼了你们一场,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还要辛苦你们带人跑一趟,去吩咐内务府,多取些冰和风轮过来,你们父皇的遗体不能……”

  南康忙道:“母妃放心,儿臣们明白。”

  她让南康和胡观先出去,里面只剩下朱允炆和昌盛,她再从斗柜里又拿出一套和皇帝身上穿的,那一模一样的僧袍和袈裟,对朱允炆道:“你皇爷爷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他让本宫将这套僧袍袈裟给你,还是那句话,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为什么。”

  宁妃吩咐昌盛将僧袍袈裟包好,转身出了寝殿。

  她对着一众宫人悲恸道:“先帝驾崩,你们给本宫听好了,皇上仁孝,自昨晚起就一直在乾清宫陪着先帝,直到寿终正寝。”

  众人皆是一惊,太医们更是满腹疑惑,昨夜药都未煎好,就被宁妃宣到了乾清宫,又不给进寝殿,也不说皇上怎么了,就拘在宫里头。然而太医在后宫内闱侍奉已久,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明白,管好自己的舌头,保住自己的脑袋就行了。

  众人被宁妃凌厉的眼风一个个地扫过,激灵灵一颤,众口一词道:“是。”

  宁妃继续道:“小禄子,你带着一众人等去内务府准备丧服。然后去各宫宣本宫的口谕,先帝后宫但凡有皇子的且皇子尚未就藩,妃位以上的,带领各皇子,前往乾清宫寝殿服丧。”

  宁妃的话语如响雷般字字句句地传到朱允炆的耳中,他只觉得身不由已地缓缓起身,对昌盛吩咐:“你先将皇爷爷这僧袍袈裟送去东宫放好,速传东宫伴读太常寺卿黄子澄,兵部左侍郎齐泰以及礼部尚书陈迪立刻前往乾清宫,余者在皆奉先殿等候。”

  宁妃吩咐完,回了寝殿,看也不看朱允炆,直挺挺地跪在先帝遗体之前。

  朱允炆向宁妃跪下,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四叩,每一叩都咚咚做响,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南康和胡观也已经按照宁妃的嘱咐到了寝殿门口,朱允炆看了一眼胡观,道:“有劳!”

  胡观立刻会意,与朱允炆一起将梓宫抬入寝殿。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看上去都是谦谦君子的样子,只是朱允炆清冷一些,而胡观温润一些。这皇帝的梓宫在他们二人的手中,却是稳稳地进了寝殿。

  南康示意后面跟着的一众人在门口候着,自己先进去了。

  而朱允炆和胡观一起将皇帝入殓,宁妃悲伤得不能自己,南康也是泣道:“母妃,这后宫,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在朱允炆和宁妃的戚戚注目中,胡观将躺着皇帝梓宫的门缓缓合上,宁妃哀恸地几乎是伏在了皇帝梓宫的面前。

  南康这才下令让一众人等进来布置,而后又轻声对宁妃道:“母妃,馨儿已经出嫁,彤弓更加不应当留在这里,母妃,儿臣等到外面侯着了。”

  宁妃一把抓住南康道:“馨儿,留在这里,在母妃身旁,陪着母妃。”

  南康无法,低眉顺目道:“是。”便示意胡观先出去。

  朱允炆向南康抱拳道:“还是要辛苦姑母,照顾皇阿奶,侄儿先去正殿。”

  南康行礼:“是。”

  朱允炆望了一眼已经给皇帝摆好的灵位,深深地吸一口气,举步前往乾清宫正殿。

  与此同时,赵贵妃带着沈王朱模;安王朱楹的生母早殇,独自一人前来;李贤妃带着唐王朱桱;刘惠妃带着郢王朱栋等俱已披麻戴孝纷纷进入寝殿跪下。见宁妃无声,一个个都不敢妄动,噤若寒蝉。虽是盛夏炎炎,寝殿内风轮带着一殿冰融的寒意阵阵袭来,冻得众人皆手足冰凉。而候在殿外的一众宫人听得寝殿内一片寂静无声,也俱是噤了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朱允炆在乾清宫正殿,早已由昌盛伺候好了披麻戴孝,静静地等候着。

  黄子澄、齐泰、陈迪三人一听宣召,疾步到了乾清宫正殿,立刻行跪拜大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亲自扶起三人道:“尚未登基,不敢受三位大人如此大礼。”

  黄子澄起身道:“正因如此,眼下皇上要尽快安排先帝的丧礼和新君的登基大典。”

  他们在乾清宫正殿内呆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了结果。钦天监也呈上吉日,二十九日辰时先帝入殓,三十日卯时起为新君的登基大典。

  于是,朱允炆以新君之身份下令,自今日起辍朝五日,京官素服、戴乌纱帽、烟角带,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者,赴内务府听宣遗诏。自明日起一连三日,每日于寅时起卯时止,酉时起戌时止入奉天殿筵哭,余者于各自府内同礼。命妇身着麻布大袖长衫,饰麻布制盖头,去首饰,由西华门入前往乾清宫哭灵。

  先帝庙号太祖,谥号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全国开始服丧举哀悼念。

  整整一个月,不论皇家官家民家蛋家,须日日要穿麻布圆领衫、男子戴麻布冠、女子以麻布制的素花为饰,扎麻制腰带、穿麻制鞋,在各自宫中府中家中服丧。

  一个月后,诸亲王、世子、王妃、郡主可着玄、白、灰、青色的丧服三年。内使、宫人则须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

  京师文武百官临朝政务,服青色朝服、戴乌纱帽、烟角带,退朝后回本府后,一个月内,披麻戴孝。而后亦是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外派官员同礼!

  官家民家蛋家服丧满一个月后,可释服,而后同样须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

  自即日起,举国上下,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得有任何饮宴!

  司礼少监自即刻起,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刻都不得耽误。带着内务府一早就已经备好的各类服丧用的衣饰物品,立刻前往各藩王藩邸。三日内务必抵达,宣读先帝遗旨,不必赴京扶灵服丧,在各自藩邸同礼即可。同时由各藩王负责所在封地的外派官员,接到诏书之日起,监督各官员的服丧事宜。

  除司礼少监凭令牌可以出城外,城门关闭三日,百姓们一律在各自家中服丧,不得外出。

  说到此处,黄子澄忽然心生一计,对朱允炆道:“皇上,老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允炆客气道:“黄大人但说无妨!”

  黄子澄瞄了一眼昌盛,昌盛立刻道:“奴才告退!”

  黄子澄轻声道:“依老臣看,众藩王中,以燕王最具号召力,以宁王的兵力最强。听闻燕王日前以民间习俗娶妻,特请了宁王做媒人,留宁王在府内作客至今。老臣以为,不妨做些试探,探一探燕王这两年里是否真的安分守己?而宁王又是否会与燕王联手?司礼太监宣旨时,先不告知先帝有令,各藩王不必入京扶灵。而后在回程的官道上折回北平,假装先帝骤然离世,悲痛不已,宣旨时遗漏了,正准备返回告知。燕王和宁王若有反心,先帝驾崩,遗旨朝令夕改,势必会以此为借口大做文章。若是就此毫无异议策马返回的话,皇上也可放一层心了。”

  朱允炆听了,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依旧派侯显去北平宣旨,细细嘱咐了一番。

  朱允炆令孝陵的神宫监和祠祭署即刻准备太祖皇帝入孝陵的祭祀事宜。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亦是黄昏将近。他回到皇帝寝殿里,走到宁妃的前面跪下,失声痛哭,自此,寝殿内外,一片哭声响起,此起彼伏。而后,延绵至整个皇城,不绝于耳。

  王家茶楼的掌柜一早发现王彦不见了,找的第一个地方必定是奚家酒馆,不过是找不到的,然后寻遍整个十泉里,也没找到,这下真的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般,四处寻找。

  阿蕊一听也是惊了一跳,心急如焚,关了酒馆的门,随着王家叔叔和婶子再次寻遍十泉里乃至整个苏州城,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心中恨极,心知王彦失踪,必然跟昨夜来的那个人脱不了干系。奈何只能死死地不松口,只能说不知道,不能再给王家茶楼的任何人带来杀身之祸。

  二十五日的夜晚,王彦被轰天的哭声惊醒过来,只觉得下身疼痛不已,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

  他躺在一块木板之上,四周的架子上有着许多的瓶瓶罐罐,那些罐子上仿佛还写了些名字。而身体之上悬着的雪亮匕首犹自带着血珠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身上,他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旁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内监见他醒来,道:“瞧着你年龄仿佛比我大一些的样子,我就叫你一声王大哥吧!王大哥好大的福分,先帝殡天之时,毛统领亲自带着你进宫指了差事。只怕日后,王大哥在这皇宫大内定然是平步青云,到时还请王大哥多多提携,不要忘了是小弟今日给你净的身子,小弟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那小内监说完之后,立刻按照新帝的旨意大声哭丧,以示对先帝的悲痛和不舍。

  王彦心中犹如一道响雷轰然将思绪炸得粉碎,昨日明明是在奚家酒馆的门口呆坐着,怎么醒来不但已是身在皇宫大内,而且还无缘无故地成了个太监。

  他顾不得自己还躺在一块木板之上,顿时嚎啕大哭,哭的不是太祖皇帝的离世,而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此没了命根子。

  那小太监只是口中虽然哀嚎不已,脸上并无半点泪痕,当下心中奇道:“这人倒是奇怪,这般伤心先帝的驾崩,难不成真的是眼下即将要登大宝的那位新帝的心腹?可是,为何毛统领的交代却是将宫里面所有太监的恭桶交由他洗刷,这等最下贱的差事呢?”

  于是忍不住又问道:“王大哥,你为何进宫呢?这进宫当太监的,大都是自幼家贫,实在没有活路了,为了家里人能有口饭吃,索性卖了身进宫的。”

  王彦被这小太监一句话提醒了,仔仔细细地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应该是没有听错的。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怕是跟阿蕊有什么关系,更加咬紧牙关死死地不肯开口了,忍着疼,哭声也停了。

  那小内监见他不吭声,又道:“这会子是最疼的时候,我给你上点药吧。”

  王彦依旧不语,那小太监见他不愿意说话,一脸的茫然和悲痛。于是也不再说话,给他上了些药,又给他端来一碗饭。可王彦哪里还能有胃口吃得下饭去!

  而此时此刻,北平的燕王,正在燕王府的折香苑内陪着他的夫人奚梅。奚梅听了他的话,专心地用那块料子做着寝衣。姝娈则在一边描着婴孩肚兜的绘花样子,主仆两人手中不停,口中也不停。

  “这个花样不好,哪有女孩儿用老虎的花样子做肚兜的!”

  “夫人,王爷说了,必定是个男孩子,当然要用老虎啦。不过呢,夫人您瞧,姝娈觉得绘花样子还是您绘得比姝娈好多啦。”

  “姝娈,你别听他的,我就是觉得个女孩子,我喜欢女孩子,都说女孩子是娘亲最最贴心的小袄子。”

  “嗯,夫人说得也对,反正王爷也说了,一个接着一个地生。姝娈先绣一个男娃娃的,再绣一个女娃娃的,一个接着一个地绣,总归用得着。”

  “跟着你家王爷不学好,满嘴胡说八道,我可不想变成个大肥婆,好让他有机会嫌弃我。”

  “夫人又说笑,王爷这样爱着夫人,姝娈可是瞧在眼里的。就算夫人变成个大肥婆,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那碗肘子王爷都能吃得下,夫人就算是个肥婆,在王爷眼里照样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奚梅见姝娈又拿那碗肘子打趣她,放下手中的活计,作势就要拍她。朱棣放下手中的书,也来凑趣,一把拦住奚梅道:“你小心些,别摔着我们的宝贝。再说,姝娈说得句句在理啊。一来你可别想躲懒,二来,梅儿就是梅儿,就算那梅花开得肥嘟嘟的,我也是照样爱不释手。”

  奚梅没拍着姝娈,气得直拿手拍他:“朱棣,我不许你再浑说。”

  朱棣扶着她坐下道:“好好好,我的好夫人,你说什么都依你。要不这样,绣个葫芦的,葫芦象征着多子多福,男娃娃女娃娃都能用,好不好?”

  于是,奚梅不再理他,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继续做她的寝衣,姝娈继续绘她的花样子,朱棣继续看他的书。只是,这三人中,唯有他,没有用心在手中的书上,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半天都没翻过一页。

  朱棣心中一点一点在计算着,三宝和道衍到底到了哪一步了。照理,他们应该已经进了京师,要是有什么动静,怕是过两日应该有消息了。

  奚梅看出了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姝娈道:“姝娈,我饿了,我想吃张大娘做的灌肠儿。”

  姝娈放下手中的花样子道:“姝娈立刻去给夫人准备,”自奚梅入府以来,她跟奚梅的感情日益加深,素日里跟两姐妹似的,也经常与奚梅玩笑,此时不忘打趣道,“夫人这么贪吃,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说完,怕奚梅又急,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奚梅看向朱棣有些忧心道:“你怎么了?看着有些心事的样子。”

  朱棣知被她看出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他自己也奇怪只有在奚梅面前,有时候并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神情。然而也只能笑着对她说:“我是心里着紧我们的孩子,接下来你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我又怕你辛苦。”

  奚梅欲宽一宽他的心道:“我如今能吃能睡,你别那么紧张。”

  奚梅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朱权每天只要看看她红润的脸色就知道她和她腹中的孩儿都很康健!

  那寝衣制作起来十分简单,奚梅的手又巧,只一天工夫就做好了。穿在身上,果然舒爽,一夜好眠!

  与此同时,三宝和道衍从南康和胡观那里知道城门关闭三日,而胡观和南康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掩护他们出城,三宝和南康夫妇俱是心中忧虑不已,反倒是道衍淡定道:“公主和驸马不必担心,一切只能照宫中的规矩来,别无他法。”

  三宝有些耐不住了,道:“大师在京师多一日便多一重危险,这可如何是好?”

  道衍不愿再多说:“等!”

  南康忧心如焚,胡观将三宝和大师掩护进了京师,如今她和胡观都不能离开,这可如何是好?加之日日艳阳高照,一时着急上火,第二天,嘴角便起了两个大泡。

  太祖皇帝殡天的消息在六月二十六日,旨意便宣到了苏州城,苏州知府立刻按照新帝的旨意,令家家户户只能穿着麻布制成的衣饰,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满城一片哀悼。

  阿蕊心中没由来一阵慌乱,她不敢相信,难道,王家哥哥的失踪与她前晚险些被杀,都与那人有关。而那人,究竟是什么人,她从那日无意中拾得的密函中知晓,姐姐应该是去了北平跟了燕王,并且安定了下来还派了人前来接她同去。如今想来,这一切的纷纷扰扰竟然跟皇室中人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想起幼时赵勉跟她提及服饰的颜色和料子的避讳,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简直不敢想,这许多年来,她到底陷进了怎样的漩涡里,那人到底跟燕王有什么关联,又或者他就是燕王,那姐姐呢,姐姐的处境会不会很危险,她惊慌不定,坐立难安!

  南康公主第一日进宫开始哭灵之前,宁妃和朱允炆瞧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宁妃不住地心疼道:“你这孩子,必是这两天累着了。”

  朱允炆知道南康和胡观这两天为了替他费心遮掩,也是一脸的愧疚之色:“姑母这两天为侄儿操心伤神了。”

  南康忙道:“皇上千万别这样说。”

  又对宁妃甚是贴心道:“不妨事,等过了这俩天,馨儿让府里的奴才再跑一趟扬州买些菱角回来。不光是馨儿,还有母妃和皇上,皇上眼下是千头万绪日忙夜忙。还有母妃,再这么熬下去,馨儿心里是着急。”

  宁妃想一想又道:“今日是第一日哭灵,你父皇后二十九日入殓,你和彤弓为了新帝的事情尽力周全,知道内情的人也有,这时候太矫情了,反叫人拿住了话柄说三道四。等你父皇去了孝陵,你悄悄地派个人去,别太声张了。知道吗?”说完,泪珠子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南康很是懂事道:“馨儿省得。”

  哭灵的时辰到了,又是一片哭声,皇城内外,延至了整个京城,一片愁云惨雾。

  乾清宫内,数百名从皇觉寺来的僧人,盘膝闭目,口中念念有词。其中有不少人与道衍的身形相似,南康一咬牙,这回要铤而走险一次了。

  第一日的哭灵结束后,南康回到驸马府,与胡观一起去找大师商量。道衍一听就觉得不妥,道:“这时候人多眼杂,皇觉寺的僧人想必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了,才能入宫为皇上超度,此乃其一;其二,公主进宫哭灵时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而此时的皇城必定是戒备森严,不带丫头反而带两个内监,无端端地叫人生疑;其三,即便三宝得手,成功偷梁换柱,而那位被换出来的僧人如何处置,杀之?叫人发觉皇觉寺的僧人莫名其妙少了一个,宫里定然会细细盘查。若是查到公主的身上,那不但之前的一番心血就白费了,王爷多年来的布局亦被打破。此计破绽重重,得不偿失,实在不妥!”

  胡观亦道:“大师说得极是!三宝出城倒是好办,趁夜深人静,守着城门的人打个盹儿,他就能出去。可是大师怎么办呢?”

  道衍施然一笑道:“敢问公主和驸马,这里是否安全?”

  南康想了想道:“如今阖府的人都忙着举哀呢,这里倒是暂且安全的。”

  道衍对着南康和胡观执佛礼道:“那就请公主和驸马不必忧心,静待时机!”

  他二人也无法,道衍大师说得在理,只得听道衍的话,静待时机!

  道衍忽然看到南康嘴角的两个水泡,笑问道:“公主这两天当真是为了老衲的事情着急了,还是先想个法子,降一降火吧!”

  南康忧心忡忡道:“是啊,方才在宫里头还跟宁母妃和新帝说道起这件事情。宁母妃说他们这些日子也是累极了,天儿又热,让本宫等父皇入了孝陵后,悄悄儿再着人去一趟扬州买些菱角回来,也给他们给去去体内的燥火。”

  南康的眼睛越说越亮,到最后只拿着一双晶亮的眼珠子看着道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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