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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章 帝位更替似黄粱(一)

江山梅蕊嫣 姑苏妍冰 6613 2022-11-24 17:41

  道衍亦是眼睛一亮,思量良久后道:“正如驸马所言,三宝出城不难,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老衲弄出城去。敢问驸马,上回那么多坛子琼花露酒可还在?老衲记得,夜里守城的小哥儿好似跟驸马也比较熟络。”

  胡观立刻道:“为着皇上的驾崩,七七四十九天都不可饮宴,那些酒都还没开封呢。”

  道衍终于计上心来:“驸马虽不能出城,但到城门口一趟还是可以的。”说罢跟南康和胡观细细筹划了一番,三宝,南康,胡观终于会心颔首而笑。

  二十八日,深更半夜的时候,整个京城的人连哭了三日。守城门的小哥儿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是肿胀酸痛得不行,正靠着墙打盹。忽然好像见着有一道烟影子飞过,他揉了揉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嘟嘟囔囔道:“眼睛都酸得发花了。”继而又迷糊了过去。

  二十八日的一更的时候,奚梅刚换过寝衣,实在是喜欢,俏皮地一个旋身,忽然觉得一阵头晕,脚下一个趄趔,腹中陡地一阵剧痛闪过,几乎站立不住,慌得朱棣忙将她扶住忍不住嗔道:“你又顽皮,都快当娘的人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十七弟过来瞧瞧?”

  奚梅知他最近似乎有些心事,也不想让他焦心,道:“我没事,只是觉得这衣服的颜色实在是好看,转个圈玩玩而已。”

  朱棣将她抱到床上,有些心疼:“什么时候不好玩,偏要在这个时候,再不许胡闹了。”

  与此同时,侯显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燕王府。守门的小厮一看是来自京师皇城传旨的,上一次来过的司礼太监,还是披麻戴孝,仓皇憔悴而来,知道出了大事,慌忙带着侯显前去禀告。

  素日里,守在折香苑入口的,是张玉亲自从兵卫中挑选出来的袁容和李让。侯显抱拳道:“有劳二位,皇上殡天,请燕王和宁王速速听宣先帝遗诏。”

  二人一听皆是大惊失色,袁容立刻转身进了折香苑,李让抱拳道:“有劳公公稍后,二位王爷即刻就来。”

  朱棣始终不放心奚梅,正欲去请朱权前来看看。因着奚梅近日来好吃好睡,朱权也不愿老是在他们夫妻二人面前晃荡,总有两三日没有给奚梅把脉了。

  不想,刚打开门抬脚欲迈出去,神色失常的袁容差点一头撞上来。朱棣脸色一沉道:“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惊扰了夫人,你有几颗脑袋够掉的!”

  袁容双膝跪地不住地叩头:“启禀王爷,皇……皇上殡天了,候公公正在折香苑外候着,请王爷和宁王爷快去听宣先帝遗诏。”

  奚梅一听也是惊出了一身汗,涔涔地连那寝衣都贴在了身上,心中大乱,仿佛有些明白朱棣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原因了。只是有些乱,理不清楚,而现下也不是理的时候。

  于是,她不等朱棣转头,直接道:“我没事,你快去。”

  朱棣来不及细想奚梅方才的不适,抬脚便往鸿儒阁走去,口中吩咐道:“速速叫姝娈来陪夫人。”

  朱权正准备换衣就寝,听闻父皇驾崩,一时也是心神手脚大乱。与朱棣一起,二人不敢耽搁,几乎是一路跑着,往折香苑外而去。

  见到侯显立刻跪下,侯显急促地宣旨:“皇上于六月二十五日巳时驾崩,请二位王爷速速准备服丧的事宜,燕王府和宁王府丧礼所需的物品已然运达燕王府外。”

  然后跪下对朱棣和朱权急慌慌地行礼道:“奴才不敢耽搁,还要回宫复命,这就告辞。”

  说完也不等朱棣和朱权叫他起来,急急地向燕王府外而去。

  袁容已经赶回朱棣身边,朱棣和朱权对望一眼,朱棣对袁容吩咐:“速去香依殿,告知王妃父皇驾崩,丧礼所需物品已到达燕王府,让王妃速到府门口,准备丧礼的事宜。同时告知王妃,折香苑举哀的事情,姝娈自会打点,不用她费心。李让,你先进去跟姝娈说一声,皇上殡天,本王和宁王爷要立刻着手安排,然后火速赶往京师。通知张玉,严守折香苑。”

  朱权不忘嘱咐一句:“袁容,再请王妃嫂嫂帮忙修书一封,紧急送往大宁。”

  二人说完立刻前去燕王府门口,将一应丧礼所需的物品清点。甘棠很快赶来,她与朱棣二人和朱权对过丧礼的仪制,甘棠身为王妃多年,早已处变不惊,只道了句:“请王爷和十七弟放心,妾身自会安排妥当。”

  说罢立刻下令:“景宏,你亲自带着书信和丧礼的物品即刻赶往大宁。”

  朱棣对甘棠略一颔首道:“本王要与十七弟速速前往京师,府中之事和整个北平城的举哀事宜,除了折香苑就交托给你了。”说到折香苑时,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语气。

  这都多少日子了,朱棣难得主动和她说句话,她心中一阵感念。然则又听及折香苑仍为她的禁地,胸中再度遍布哀凉,可是她是王妃,她能说的,也只有:“请王爷放心。”

  朱棣和朱权按照丧礼的仪制回折香苑换过衣饰,朱棣临行前,始终不放心,对奚梅道:“梅儿,父皇殡天,我要去一趟京师。若你不是有孕在身,我真想带着你一起去。你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奚梅知道事关重大,虽然不知为何方才腹中闪过一阵剧痛,此时腰肢已开始酸软不堪,腹中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此情此景朱棣不容耽搁,她只道是她自己方才顽皮,休息一下便没事了,对朱棣道:“你快去,百善孝为先,我真的没事。”

  就这么两句话的工夫,朱权已经到了折香堂门口,催促道:“四哥,需即刻启程了。此刻我们须得尽快赶上候公公!”

  朱棣抚一抚奚梅的脸颊,又看了一眼姝娈,姝娈立刻道:“王爷放心。”

  二人这才疾步往马房赶去,途中朱权怀疑道:“四哥,这候公公遗诏说得不清不楚,也不说父皇何时入殓,也不说是否要我们进京扶灵,送一送父皇?”

  朱棣脚步一滞,想起大师那边的消息还未传来,宣旨的司礼太监反而先到了。他按耐住心神,心中默默盘算着,脸上不动声色,脚下不停继续往马房而去:“我也觉得这遗诏甚为不详不尽,但不管怎样,父皇殡天,做儿子的,不给父皇扶灵入殓,于情于理都是不合。”

  朱权颔首认同,遂不再说话。

  朱棣的青骢马固然是日行千里,奈何除青骢马之外,其余虽也是良驹,但比起朱棣的坐骑来,毕竟还是差了许多。且二人又在府中耽搁了不少时间,朱棣又要迁就朱权的速度,而侯显所用的马匹,已然换过,亦喂足粮草,早就出了北平城,一路往京师疾驰而去。

  就在朱棣离开折香苑后不久,奚梅腹中的隐隐作痛越来越严重,只忍着不肯说,怕动静大了,有人追去禀告朱棣。他的父皇殡天他要赶去扶灵,他又一向那么在意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她怎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忧心为难。

  朱棣走后,姝娈便灭了折香堂的烛火,歇在奚梅的床边。她只是觉得夫人的呼吸很急促,睡得极不安稳,不放心地问道:“夫人怎么了?是担心王爷么?”

  奚梅已经疼得咬住唇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我……我没事!”

  姝娈一听声音就知道不好,慌忙打开火折子掌灯,惊在了当场,鲜血不仅将奚梅的寝衣染成了暗红色,红绿二色本就相冲,此刻更是触目惊心。亦洇渍是了藕荷色的帐帘,蜿蜒成了一涓鲜红色的小溪,在昏黄的烛火中散发着诡异的血色光芒。而奚梅自己看到映入眼帘的一片鲜红时,两行清泪滑落,吃力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朱棣。”然后,腹中似被尖锥捣搅着,再也支撑不住,痛得晕厥了过去。

  姝娈凄厉的尖叫声在此刻响起,惊动了守着折香苑的李让和袁容,也让正在涵元殿准备丧礼的徐甘棠知晓,她的一番心机终于得偿所愿。

  府里的一众人等已经全部穿戴好麻布孝服聚在涵元殿听候王妃的差遣,准备府里和北平城的服丧事宜,被这姝娈的一声尖叫,众人心里皆是没由来地打了个哆嗦。张玉和张大娘一听就知道不好,张玉慌忙道:“启禀王妃,卑职……”

  甘棠不等他说完,很是通情达理地点点头道:“你们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而袁容和李让赶到折香苑门口时,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也是怔在了当场,可怎么也不敢进去,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张大娘!”

  他二人与张大娘在栈桥上相遇,李让张口结舌道:“张大娘快去,快去,夫人,夫人不好了!”

  张大娘来不及听完就直往折香堂而去,张玉被袁容拦下道:“大人不能去,不能去啊!快,快去追王爷,夫人出了大事了。”

  饶是张玉见惯了大风大浪,仍然不敢相信地问道:“夫人,夫人她是……?”

  袁容和李让二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张玉脑袋一轰,二话没说,奔向马房牵了匹马向京师疾驰而去。

  张大娘毕竟是生养过的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夫人是小产了。对着仍然愣在奚梅身边已经吓得只知道掉眼泪的姝娈急道:“还不快去打盆热水,然后快去涵元殿把朱大娘请过来。”

  姝娈这才回过神来,隔壁浴房里的热水是现成儿的,姝娈赶紧打了一盆过来,然后跑去找朱大娘,甘棠自然是不会阻拦。

  郭氏和吴氏恍若无事般,听着甘棠的吩咐做好自己的本分。陈蕳兰略皱了下眉头,一脸的疑惑,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有喻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因她家中是武将出身,她闲来无事时也喜欢舞刀弄剑的,与陈蕳兰虽同住在黍离殿里头,但陈蕳兰一向嫌她话多呱噪,刚开始还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理一下,后来索性喻英说三句,她也不搭上一句,慢慢儿的,二人也没什么话语了。

  二人去给徐甘棠请安时,喻英发现,原来王妃也喜欢一些拳脚功夫,这才想起王妃原本就是将门之后。于是更加成日里有事没事就往香依殿跑,喜欢找王妃比划比划,甘棠有时也愿意陪她玩一下。

  此刻也只有她好奇地问:“王妃姐姐,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王妃姐姐不去看看吗?”

  甘棠心中恼火她说话不经大脑,可是又不能发作,只得道:“折香苑是燕王府的禁地,除非是王爷亲点可以随意出入的人,其他人等,未经王爷许可,一概不得入内。”

  喻英还欲再问,甘棠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再说下去,横了她一眼,对着众人道:“好了,如今最最要紧的,就是先帝殡天的丧礼事宜。燕王府举哀的事情,大家都清楚了。朱能,你带着一队人马去北平各官员府里交代吧!”

  喻英被横了一眼,也不敢再说再问什么。

  天儿快亮了,甘棠忙活了一整夜,终于把众人都遣出去各自忙自己该忙的事情,阖府以及整个北平城都开始准备举哀。

  她站在涵元殿前,看着众人披麻戴孝地跑来跑去,她忽然很想笑,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害死他父亲的人,死了,折香苑里那个女人出了什么事情,不用想,也知道。于是,秋夕站到她身旁轻声提醒道:“小姐,该哭了!”

  终于,她和秋夕借着哭声,对着香案叩首,叩下去的时候,打从心眼儿里笑了出来。只是,再起来时已然换成一脸的悲痛,任谁也看不出来。

  张大娘和朱大娘看着奚梅惨白的脸,替她擦洗了身子,换过衣服被褥,商量着,朱大娘道:“这可怎么好,王爷又不在,要不要去赶紧去良医所请医正医备啊?”

  张大娘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王爷是根本不信良医所的人,也不信北平城的大夫,这才请了宁王爷留下来的。万一良医所的人把夫人越治越严重,且先不说王爷会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想要了。”

  朱大娘愁道:“那可怎么办呢?”

  张大娘无法,只得跪下朝天磕了三个头道:“老天爷,夫人这么好的人,您别折磨她。求您了,让张玉赶紧追上王爷,赶紧回来。”

  朱大娘也是如此,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保佑夫人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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