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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九章 缘起执孽爱生怖(上)

江山梅蕊嫣 姑苏妍冰 8825 2022-11-24 17:41

  皇城这边,同样是快二更的时候,三宝和道衍乔装成驸马府内监的模样。三宝手中提着南康准备的菱角和着糯米做成的小圆子,道衍手中提着用稻草编织成密密实实的,厚厚的兜子,将炖好装在瓦罐里的参汤捂在里面,闻不出一丝味道。二人由南康带着先去了东宫,发现皇太孙还未回来,便叫了昌盛,让三宝和道衍低头隐在昌盛后面一起往乾清宫而去。

  南康瞧守着寝殿的禄公公都摇摇欲坠了,问过后才知太医们刚给皇帝把过脉,宁妃也在一旁看着。这会儿正在偏殿与太医们商量着皇帝的病情,便吩咐他先去宁妃的偏殿里伺候宁妃,换昌盛在乾清宫的寝殿门口守着。禄公公求之不得,这要是皇太孙真的闯来了,昌盛拦着好过自己拦着,得了令立刻就进了偏殿。

  夜色墨烟,一宫的人俱已疲惫不堪,眼皮子直坠,加之南康公主常来常往,三宝和道衍又一直躬着身子一副驸马府内侍的装扮,谁也没有在意。

  于是,昌盛守在寝殿门口,三宝和道衍随南康去了偏殿,候在偏殿门口。南康拿过三宝手中的点心,进到偏殿,发现宁妃果然还未就寝。她走上前去,心疼道:“母妃好歹歇一歇,您看您的眼睛都熬红了。”

  宁妃支着额头无力道:“都这么晚了,你这孩子,怎么进宫来了?”

  南康帮宁妃盛了一碗菱角圆子贴心道:“母妃放心,馨儿回府后小憩了一会儿,始终放心不下。想着母妃定然熬着还没歇息,晚膳怕是也没用,所以吩咐人做些了菱角圆子,里头兑了些茉莉花露。母妃好歹用一些吧,熬坏了身子,父皇身边更没个贴心的人了。”

  青花瓷的小碗里,一颗颗圆润的,粉紫色的小丸子在里头沉沉浮浮的,煞是可爱。一股淡淡茉莉花的馨香随着银匙的搅动缕缕飘来,宁妃吃了几口,看样子是略微舒怀了些,道:“炆儿回来没?”

  南康原本看见宁妃的样子略略有些放心,又听见宁妃问起朱允炆,只能为难道:“来乾清宫之前去了趟东宫,本想好好劝劝她。馨儿怕他莽撞,好歹辈分上长了一辈,岁数也是痴长了皇太孙几岁,看着皇太孙从小长大的。不想皇太孙还没回,又怕他回来后直接来乾清宫扰父皇,所以带了昌盛过来守在父皇寝殿门口。”

  说着又替宁妃斟了碗茶道:“昌盛一向得父皇和皇太孙的心意。您这两天也是疲累,禄公公一向伺候您的,馨儿就叫他到您这偏殿来了。再者,”南康压低声音道,“馨儿怕万一皇太孙回来了,再在寝殿那边闹起来,传出去实在不好。来,母妃,喝口茶,过一过口吧!”

  宁妃先是一怒,而后叹气,看见南康又心下略微宽慰道:“你是个懂事的,今天这事儿一出,本宫也是事事想不周全,幸好有你在。”

  南康忙道:“母妃快别这么说,母妃一心都系在父皇身上。只是,母妃,您自个儿的身子也要紧啊,用了点心好歹眠一眠,馨儿先守着。父皇醒来,馨儿也试试,看父皇能不能用些小点,这菱角是彤弓特地去扬州买的邵伯菱角,最是去燥清热的。又兑了茉莉花露,太子哥哥最喜茉莉花,父皇就算不吃,闻着味儿许就能消了气呢。”

  宁妃听了心下又略松弛了些道:“馨儿就是聪慧,难怪你父皇这么多年一直偏疼你。”

  南康替宁妃在榻上放好鹅羽软垫道:“母妃且靠一靠吧,馨儿就在这儿陪着您。”

  宁妃的睡意在神经松弛下来以后终于一阵一阵地席卷而来,片刻间就睡了。

  南康以公主之尊向太医们行了个礼道:“请问太医,父皇如今情形如何?”

  陈太医等慌忙跪下:“微臣等不敢受公主的礼,皇上还睡着,微臣方才刚请过脉,并无好转,正打算去太医院开了方子煎药。只是不知道这药能不能喂进去?”

  南康思索着又道:“这药要煎多久?”

  陈太医抹了一把汗道:“回公主,怕是要费上两三个时辰。因为皇上身子太虚,须得将药用微火煨化了,才够药性。”

  南康一听要这么久,心中暗喜,口中却道:“那就有劳陈太医快去吧,父皇的药耽搁不得,还请各太医们仔细看护着。”

  太医们领命告退后,急忙赶去太医院,南康说完又对着一众伺候的内监宫女道:“你们也累了,也用一些点心,都就地坐下歇一歇吧。”

  一众人等跪下谢公主体恤,他们真的是累了,一旦坐下,一个个瞌睡连连,都迷糊着半梦半醒了。

  南康走到偏殿外头扬一扬首,昌盛悄悄地将寝殿的门打开一条缝儿,三宝和道衍迅速地走到寝殿闪身而入。

  皇帝的脸色青灰青灰的,在龙床上昏昏地睡着,他的生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无处不透着行将就木的枯朽,却又仿佛很不甘心,不愿就此离去,故而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紧紧地曲折成皱。

  道衍和尚端了把椅子坐在皇帝跟前,示意三宝将风轮和冰悄悄地搬到皇帝的床边。他看着皇帝,那眼神中,分明凝聚了天底下最深刻的怨毒,他在心中道:“朱重八,你怎么老得这么厉害了,可千万撑着一口气,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他褪去内监的服饰,露出一身僧袍。

  终于等到这么一天了,他示意三宝不用帮忙,亲手解开稻草兜子,将瓦罐儿拿了出来。参汤的气味缓缓溢出,瓦罐儿的盖子恰巧是一个碗,他倒了一碗,抿了一口,微微笑了一下,温度刚刚好。

  他交给三宝,三宝扶起昏睡的皇帝,撬开皇帝的牙关,一碗参汤徐徐灌了下去,又拿了两个靠垫,将皇帝靠在上面,然后退到一边。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皇帝咳了两声便醒了,他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道衍和尚将眼中怨毒的恨意一点一点地透了出来:“我是姚广孝。”

  皇帝又惊又怒:“你好大的胆子,私闯皇城内院的乾清宫,天子面前竟然敢自称我!”

  姚广孝嘴角的鄙视一览无遗:“天子?朱元璋?元者,受命于天,禀气于元。璋者,上佳之玉,半圭为璋!”他厌恶地笑,“朱重八啊朱重八,你可真会往自己脸皮子上描金带玉。可我姚广孝从来没把你当天子,我是你的恩人,而你却又是我恨毒了一生的人。”

  朱重八一愣:“姚广孝,朕从未见过你,何来的仇恨?”

  姚广孝冷冷一笑:“第一次,你饿得昏了过去,我乞讨来的吃食被一个小女孩分了一点给你,一连三天,终将你救活;第二次,我泯然于一众僧人中,远远地看着你,你已然满手血腥坐上龙椅,假情假意说要替马姑娘广招僧人,为其超度亡魂;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我千里迢迢从北平的庆寿寺赶来,再由你一向疼爱的南康公主,亲自带我入宫,来送你上路。”

  朱重八登基多年,纵然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然帝王之心帝王之势丝毫不减,电光火石间明了:“原来你是道衍,看来是燕王,真是朕的好儿子。朕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来送朕上路?南康?朕真是看错她了。”

  姚广孝嘴角的鄙薄之意越来越浓:“朱重八面前没有道衍,只有姚广孝。你何止看错了南康公主;你也看错了燕王;然而你看得最错的,却是那个扶不上台面的刘阿斗,你的好孙儿,朱允炆。”

  朱重八怒火攻心,然而姚广孝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缓缓道:“胡惟庸案,蓝玉案,赵勉案,哪一桩不是燕王悉心谋划布局!至于怎么送你上路,我今日来是跟你讲两个故事。一个故事是关于小柔儿的故事,另一个,则是让你明白,我姚广孝不光要算计你生前,还会算计你死后!”

  朱重八一听小柔儿的名字,身体一软,眼看就要滑落,三宝眼疾手快,再斟过一碗参汤给他灌下。

  朱重八这才看见三宝也在这里,怒极反笑:“马和,好你个奴才,好大的狗胆。”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喷得那明黄的云锦薄被撒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鲜红和明黄的颜色,皆是鲜艳夺目得仿似在催着人命一般的颜色,提醒着朱重八,他的命数,今天,到了。

  三宝恍若未闻,不惊不慌,不言不语,退到一边,安静无声。

  姚广孝往椅背上一靠道:“三宝是怕你没力气听故事,帮你一把而已。”

  朱重八心知不好,努力地抬高声音道:“来人!”只可惜,他真的是虚透了,声音太弱,经那风轮一吹,就散了。

  姚广孝几乎要失笑:“来人?我既敢这样坐在这里,还哪儿来的人?太医们全去太医院煎药了,南康公主一向孝顺宁妃,对宫人们也素来温和,带了些点心分给他们吃了。只不过,点心里面下了一点点安神的药物,睡一觉,药力就散了。他们连日来本就疲惫不堪了,这会儿只怕都睡得迷迷糊糊了。”

  姚广孝忽然端正了颜色,凑到朱重八耳边悄声道:“门口就一个你向来颇为信任的昌盛守着。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蓝玉案后你命人暗中苦苦追查,却又始终下落不明的蓝家遗孤,就化名昌盛一直在你身边悉心伺候。燕王爷真是天纵英才,策划了蓝玉案,又救了蓝家遗孤。没想到这当年的蓝家小娃娃,亲眼所见自己一门忠烈,却得了个剥皮实草,抄家三族,株连蔓引的下场。那样惨烈的场景便刻在了他的心上,之后生生拗断自己的七情,一心只求王爷让他净身入宫,一心只求看你朱重八也有一日会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死不瞑目!”

  朱重八知道此刻唯有拖延时间,毕竟是皇帝,他不去想昌盛,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道:“姚广孝,说你要说的故事吧!小柔儿,你认识她?”

  提及小柔儿,姚广孝神思开始有些悠然,陷入遥远而又清晰得历历在目的回忆中:“我与小柔儿是汉人,都是庐州(今安徽合肥辖区)人氏,两家皆是书香门第,乃是世交,指腹为婚,自幼比邻而居。她本名苏善柔,小柔儿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取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世人所说的那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还记得她六岁那年,她母亲要她缠足,她都疼哭了。我看她那样辛苦拦着不许,可她却说,我们是汉人,三寸金莲是汉人书香世家闺阁小姐的传统,不想我将来被人取笑。”

  三宝替姚广孝斟了杯水,道衍默默饮完继续道:“没想到,至正三年,水灾蝗灾,接踵而来,我与她两家皆是父母双双而亡,家族一朝倾落。可即便如此,我与她仍然相依相伴,乞讨为生。也就是在那一年,在濠州(今安徽省凤阳县)遇到了一样乞讨为生昏倒在路边的你,朱重八!埋下了我和小柔儿一生的祸根。你至今都不知道她的本名吧,你只知道她叫小柔儿,只因你昏迷时迷迷糊糊地听见我唤她小柔儿。我姚广孝此生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的性命,没有让你饿死在路边,所以,今日,也是由我来取你的性命!”

  朱重八听到此节,冷冷道:“我是记得小柔儿,那年我已经十五岁,我记得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但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她那样温柔地喂水喂饭,悉心在我身边照顾。可是不过几天的工夫而已,我与她也已经失散了。”朱重八并没有用朕自称,而是用的我,口气虽冷,但提到小柔儿的时候,不由地凭添上了几分温柔。

  “是,”姚广孝眼中有万箭穿心般的痛楚,“我与小柔儿一边以乞讨为生,一边相约等到我们年满十八岁,就请天地为媒,日月为证,结为夫妇,永不分离。可是你这个恶魔冤魂不散,至正十二年,那天,我们在定远,她有些不舒服留在原地休息,我独自一人出去为她找些吃食,不曾想,回去之后,就再没见到她。”

  朱重八神色一震,失声道:“原来她就是小柔儿,我就是觉得她眉梢眼角,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小柔儿。我记得小柔儿的三寸金莲,她也是三寸金莲,才带走了她。可是我问了她那么多次,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就是小柔儿,只求我放她走。而且我要了她之后,她再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姚广孝恨极,霍地站起,一把揪住朱重八的衣领道:“你二话没说就将她带走,而且强要了她,她若告诉你,她就是你要找的小柔儿,只怕她就真的再没有机会逃离你的掌控之下。而且,这个世上,只有我才会叫她小柔儿,她从来都只是我的小柔儿。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啊,我发了疯一样地找她,当年你朱重八已经有了一些声名。终于被我打听到你朱重八在定远抢了一名女子,一直带在身边。我找到她时,她已经为你生下了孩子,也就是你后来亲封的懿文太子。”

  一番话说完,朱重八目瞪口呆。姚广孝一伸手,三宝立刻又一碗参汤奉上,朱重八被姚广孝灌得嘴里鼻子里全是参汤,三宝忙不迭地用袖口将顺着朱重八嘴角留下的参汤汁擦拭干净,以免留下蛛丝马迹。

  姚广孝将参汤灌完之后将朱重八重重地扔回床上,坐回椅子上闭目一瞬,似在努力平复着心中滚滚的滔天怒气:“她为你诞下孩儿,马姑娘心善,我求马姑娘帮我。你当时有了孩子,对她略微有了些松懈,我在马姑娘的帮助下才将她救离你的魔掌。”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了心中的怒火,指着朱重八道:“朱重八,你可知,当她得知她有了你的孩子时,一次又一次想让自己落胎,她屡次想要自行了断,都被马姑娘救了下来。我和她的事情是她自己告诉马姑娘的,马姑娘劝她就算死也应该见我一面,所以马姑娘才肯信我帮我。你又知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时,若不是马姑娘拦着,她想亲手掐死那孩子,她恨死了你,她恨死了你的孩子。你故意让‘珍珠翡翠白玉汤’名扬天下,你想让小柔儿知道你对她多少年来心心念念不忘。可是小柔儿只要一听到这汤的名字,就会作呕!

  朱重八一脸的惨淡:“原来,小柔儿竟是这样地恨我。”

  姚广孝眼中的热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只想与她长相厮守,我只想守护她不再受任何伤害。我跟她向满天神佛发誓,我只想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她半步,生死相随。可是,她听了我的誓言后,只是凄惨一笑,道了一句,满天神佛只知道享受人间的供奉,哪有空管凡人的死活。”

  朱重八无力地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姚广孝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哀重:“她当年见我一面后,一心只想求死,说身已是残躯不配与我再续前缘。我跟她说,她死了,我绝不独活。可她只说妾心如枯井,隐居在苏州十泉里的奚家酒馆。刚开始,她只躲在厨房做菜和酿酒,奚家酒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膝下多年无所出,又过了两年,奚家酒馆的老板娘去了。她念及奚家老板的恩情,给他做了填房,替奚家延续香火。二十六年的时候,去了。”

  朱重八喃喃自语:“她就这么去了,就这么去了。”一想不好大惊失色道,“你是说,奚家酒馆?奚梅的祖母?就是小柔儿?”他本就命不久矣,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这一惊,惊得他益发地面如死灰。

  “对,”姚广孝冷笑道,“你以为懿文太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以为朱允炆不知道他父亲的身世,你怎么没有想到,他朱允炆怎么会偏偏就找上了奚家酒馆。朱重八啊朱重八,懿文太子乃是马姑娘一手带大,纯孝至善。可这朱允炆却是你带大,受你亲自教导,手段倒是够阴毒的,算起来,燕王爷钟爱的奚梅,她的祖母也是朱允炆的祖母啊。”

  姚广孝继续冷笑道:“燕王爷十五六岁就浴血沙场,一战千骨,天下闻名。你选的储君朱允炆却只会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你说你这江山,他能守得住么?”

  朱重八心中发急:“炆儿也是小柔儿的孙子,你难道不想帮他么?”

  姚广孝终于失笑出声:“小柔儿恨死了你的孩子,而奚梅却是小柔儿一手带大,自幼疼爱的宝贝孙女,你说她会喜欢哪一个?你说,我会帮哪一个?”

  朱重八又气又疑:“你既知道,为何不阻止?任由炆儿将奚梅卷入皇权之争。”

  姚广孝恨道:“你当我没有阻止么?燕王与奚家姑娘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再说,这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好孙儿一起谋划的吗?你们想让燕王坠入温柔乡,燕王就遂了你们的心愿醉卧英雄冢。奚家酒馆在苏州都多少代了,燕王自然没有疑心。只不过你朱重八没有想到,朱允炆选中的人竟然会是小柔儿的孙女。只因为奚家姑娘自幼就天真可爱,容貌无双,性情率真,那性子与幼时的小柔儿极像。你的好孙儿便罔顾血缘之亲,当然,也算准了燕王会动心。”

  说到这里姚广孝突然笑了:“不过,燕王也的确是动了真情,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小柔儿的孙女能得此良缘,我又为何要阻止!”

  朱重八想拿话激他,不屑道:“你不是说,小柔儿死了,你绝不独活。她如今都去了,怎么?你还不舍不得去死?”

  姚广孝弹一弹身上的僧袍,往椅背上一靠道:“不急,你先去,小柔儿在天上看着呢。你真是又老又病糊涂了,方才不是说了么,我姚广孝还要算计你死后,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碾成粉,为她报仇雪恨。”

  朱重八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使不出力气,这次不用姚广孝吩咐,自己开口说道:“马和,再斟一碗参汤来。”

  三宝依言送上,朱重八喝得一滴不剩,将碗交回给三宝,缓了缓口气,也不再用朕自称道:“小柔儿的故事说完了,姚广孝,说说你的第二个故事,怎么算计我的身前和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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