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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章 福祸相依情浓时(七)

江山梅蕊嫣 姑苏妍冰 4349 2022-11-24 17:41

  皇帝招招手示意朱允炆上前,朱允炆在皇帝的床边坐下,瞧着皇帝因着连日来太医院的悉心照料,今儿个精神确实不错,心下也略略放心了些。

  只听见皇帝道:“炆儿,朕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人老了,反而时常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汤里头只是用青菜叶子和豆腐用鸡汤滚了,并没有蟹黄。朕吃的不是味道,吃的是念想。”说完,叹了一声,颇有些缠绵之意。

  朱允炆欲出声宽慰几句,被皇帝略略抬手示意,皇帝继续道:“二十年的时候,朕明里解散了锦衣卫,暗地里全都安置在了都察院。那时候,面儿上毛骧是你父亲的贴身侍卫和宫里的禁卫军统领,暗地里也负责安插在都察院的原锦衣卫所属。朕之所以着都察院时时外巡,许他们‘代天子巡守’,就是担心你的这些叔叔们在各自的藩邸不安分。”

  提及懿文太子,皇帝的语气中有着浓重的哀伤:“你父亲仁孝,又是长子,是朕最属意的孩子,晋王朱㭎意图不轨,他念及手足之情极力保他。朕知道,他是仁厚,为了赵勉那个案子,他心里本就怨着朕。朕便派了你去,你那时才十五岁,也想让他和你知道,为人君者,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也要做许多违心之事。没想到他为着朕派了你去这件事竟一病不起,不过几个月就去了。朕有时都会想,是不是朕这一生,杀戮太多,老天看不过眼,才夺了朕最心爱的儿子。”

  朱允炆听到此节,还是忍不住道:“皇爷爷是天子,上天怎会惩罚自己的儿子。皇爷爷快别多想了,父亲他英年早逝是个意外,孙儿也时时会想起父亲,以父亲为榜样。”

  皇帝拍拍他的手背:“你稍安勿躁,听朕把话说完。你父亲去了,于是毛骧和他的人一并都给了你,名单唯有你和毛骧有,万不可泄露给第三人。”

  皇帝说着,从枕边拿出一份名单又道:“这是检校的名册,都察院与各地方的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都有安插,他们是朕安插在京师和各地方的暗眼,都是朕的死士,直接向朕密报各藩王和各级官员的不妥之处。如今,朕已经暗中下令给他们,以后有事直接向你呈报。”

  说着忍不住咳了两声,朱允炆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温着的去湿水,皇帝就着他的手喝了,将名册交给他:“炆儿,你一定要收好,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如此,京中与各地方上有任何不妥,你也可以事先得知,先发制人。”

  朱允炆接过起身跪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道:“都是孙儿无用,累得皇爷爷为孙儿劳心劳力。”

  皇帝道:“快起来吧,你是个得力的,不然这半年来朕也不会将国事尽数交于你打理。这些日子,难得有精神与你叙话,别动不动就行礼,咱们爷孙俩儿好好说会儿话。”

  朱允炆复又坐到皇帝的床边,皇帝问道:“你四王叔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朱允炆回道:“自打那名叫奚梅的女子到了王府,四王叔大费周章的求娶,又费尽心思准备大婚。据说用谷王送的红白二色鲛帩纱制成了千万朵与真花一般大小的红梅飘在湖面上起舞,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还发着光,排场着实令人咋舌。又以民间娶妻的风俗在婚宴上告知一众宾客,朱棣之妻乃是奚梅,还请了十七叔做媒人。婚后更是足不出折香苑,张昺送来的,葛诚的密函上,讲得甚是详细,四王叔如今和那奚梅如胶似膝,日夜相伴。只是孙儿也有些拿不定,毕竟四王叔昔年的才干是实打地实放在那里的。”

  皇帝略略沉吟道:“与检校送来的密报大体相同。”他见朱允炆有些意外,勉强牵了牵嘴角笑道,“你来请安时,朕虽时时睡着,但每日到底还是有些时辰是醒着的。你处理国事,朕也不想扰你,检校送来的密函,朕看过即毁,你以后也是要如此。”

  朱允炆立刻道了声“是”。

  皇帝歇了歇,仿佛是在想一些事情,过了好久才道:“你四王叔此生独缺的,怕就是一个情字了。父母之情,是朕一时失察,令他自幼缺失。兄弟之情,早些年在宫里头,与你五王叔周王朱橚一同养在先皇后膝下,年龄相仿,算要好些,后来各自就藩各奔东西,也没什么来往;就藩后与你十七叔宁王倒是往来不少,不过权儿那孩子没什么野心,整日里就喜欢填词谱曲。不过,你也不可轻视,权儿并不是个没本事的,否则这几年在大宁也压不住。”

  忽然又笑道:“谷王前些年倒是蛮喜欢建功立业的,后来也明白了朕的心思,这两年只顾着风流快活。他倒也是喜欢与你四王叔亲近,不过两人性子不投缘,你四王叔对他也是可有可无,爱搭不理的。虽开口跟他要了那么多鲛帩纱,到底还是没请他。其实皇家兄弟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兄弟之情呢!”

  说到这里,语气中终于还是对朱棣有些不忍:“至于儿女之情,徐甘棠是什么人,他既与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想来也是知道的,所以多年来也不纳姬妾,省得徒造杀孽。王妃是朕亲指的,他也不得不全了朕的颜面。这些年,确是苦了他,如今看来,这奚梅若真能拴住你四王叔的心倒是好事。国中不可无将才,如今朝堂里能领兵的也唯有他了,他若不起异心,你要好好笼络,为你所用。”

  朱允炆恭谨地回道:“是。”

  皇帝眯上眼睛久久不言,他的手却紧紧地握着朱允炆的手,因为长久的病痛,骨节突起,灰黄而松弛的皮肤下,筋脉根根毕现。

  他霍地睁开眼睛,咬咬牙从床里头拿出一方三寸长两寸宽小玉匣子,道:“炆儿,凡事都要防一个万一。你的那些个叔叔们的历练都远在你之上,可他们都是朕的孩子。朕已经失去了你的父亲,如今各藩王又都恪守本分,师出无名朕实在是下不去手。万一哪天皇爷爷去了,真要是有人闹起来,而你又压不住的时候,你再打开这个玉匣子,或可保你一命。”

  朱允炆眼中的惊惶一晃而过,他并不接那个玉匣子,却反握住皇帝的手道:“皇爷爷,您会好起来的,您不会有事的。太医都说了,这些日子来,您身子已经好些了。”

  皇帝道:“傻孩子,只要是人就终究逃不过鬼门关的。这小玉匣子你好好收在自个儿宫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朱允炆无奈,眼中微有莹光,终于还是忍住,伸手接过了那小玉匣子放在怀里。

  皇帝谆谆嘱咐:“你皇爷爷这一生,幼时是吃了不少苦,大半生用来征战沙场,刀下亡魂只怕不少。昔年战乱也亲眼所见,亲身所经,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方孝孺、黄子澄、齐泰都是中用的,以后能助着你以仁德安社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要记住,百姓乃是国之根本。”

  朱允炆连声应了,看皇帝今日说了这样多的话,似乎倦极了,也不敢再多说,想了想只问了一句:“请皇爷爷示下,徐辉祖那边给他妹妹燕王妃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了,要不要拦下?”

  皇帝愣了一愣,并没有回答朱允炆的问题,反问了一句:“今儿个初几了?”

  朱允炆回道:“今儿个六月初三了。”

  皇帝想了想:“开国的时候,为了笼络功臣,朕给你的那些个王叔们指婚。这些年,为防范朝中权臣与后宫勾结,慢慢地,朕更愿意派人去民间官阶低的人家选一些闺阁小姐。皇家要绵延子嗣,你身边也该添些人了。”

  皇帝努力地回忆着:“朕记得三月的时候,派人去选了些女子入宫,如今也过了‘选三’了吧。前些日子,高丽国也进贡了一些女子。高丽一向与大明交好,他们进贡的你就留在宫里吧。民间选出来的那三个,你挑两个送去给你四王叔,命燕王妃和那个奚梅一同接旨,省得你四王叔的眼睛总落在那奚梅身上挪不开。再者,朕这个四儿媳妇,光一个奚梅也不够她折腾的,多给她两个人,别白白浪费了她那么好的手段。”

  朱允炆心思一缓,想起了奚蕊,自从朱棣第一次见了奚梅之后,他便再没有收到过奚蕊的消息。他甚至觉得,有时候,他是在刻意地回避着,不去想一些自己也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然而在皇帝面前,他是不敢显露半分的,嘴上立刻一点即明道:“是,那孙儿明日就安排。听舜华说,有一个叫陈蕳兰,颇通些诗书,人也长得毓秀,杭州人氏,父亲不过是个杭州府的一个文散阶文官,正七品宣议郎。另一个叫喻英,性子爽朗些,南昌人氏,父亲是一个武散阶的末流从六品忠武校尉。两名女子皆年方二八,陈氏略长几个月,各有千秋,俱是闺秀风范。”

  皇帝始终是皇帝,挥了挥手道:“人选你自己拿主意吧,你四王叔府里头的事情,让他自己头疼去,且由着他府里头闹腾闹腾也好。还有,让葛诚悄悄儿地把你四王叔是如何与那奚梅恩爱的情形也漏一些给他的王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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